第7章 江月乘风(7)
众人见沈临佑进来,喜出望外的、警惕提防的、还有譬如伏欢颖这种夹喜缠怒又肝肠寸断的,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伏欢颖如此争强好胜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背对着他伤心抹泪。
沈临佑竟也舍了一屋子的殷切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往伏欢颖身边走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我这不是来了,有我在,怎会放着你父亲不管不顾?”
伏欢颖听了这话,在他心里似有自己比她父亲还重要的意思,仅仅几句甜言蜜语便将她的愤恨尽数释去,满脑子只余欣喜与无穷眷恋。
参领马圭尧道:“我就说沈家二郎有情有义,怎会放任老丈人不管?”
谋士杨休冷笑:“既是不会放任不管,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沈二郎出来拿个主意?”
沈临佑望着众人微微一笑:“事发当日我便遣人打听战况,此后一直在做营救部署,没有完全把握怎好来此献丑?”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黄禄问:“那沈郎君可有什么对策妙计能救得主公?”
沈临佑走至桌案前,众人纷纷给他让路,只见他指着地形图道:“水路可交由众位良将行军,在下另引兵马从陆路赶至,两军夹击,叔父必能得救。”
杨休还是不满:“等你从陆路赶到,主公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沈临佑眼中的寒芒一掠而过,杨休心中微凛,沈临佑盯着他继而道:“若要我领兵水路也可,在下能保证在登陆宁州港的十二个时辰之内救得叔父。可惜在下没有船队,无法前往。”
黄禄一听,忙道:“若沈公子真能在登陆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救得主公,我愿带领船队随君前往!”
众人一听,忙都附和。
就连昆信也站出来说:“若能救得主公平安归来,臣等愿肝脑涂地,任凭沈公子调遣。”
伏欢颖也帮腔道:“杨叔叔,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领兵救我爹,您就别犯倔了!”
杨休眼睁睁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帮着沈临佑说话,仰天长叹:“吾将亡矣!”说罢拂袖离去。
沈临佑如愿统领船队,先是挥军北上破了司空氏的军队防守救下伏炳天,而后又正式占领了宁州港。
等伏家的其他将领抵达宁州港,这里早已变天。
伏炳天进来时,众将正在帐内商议如何应对司空升的余下船队,见到他,人人脸上各有异色。
伏炳天很是不快,如今宁州港已占,他正等着众人对他俯首称臣,可等了半晌也没人搭理,原来都在这聚着。见到他,沈临佑也没有屈膝行礼的意思。
伏炳天见他端坐首位,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而自己的部下也是屁都不敢放。
他哪里知道这群人骑虎难下,自从进了宁州港便都开始暗自揣测,择营而生。
伏炳天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吹着胡子叱骂道:“黄口小儿,焉敢坐我主位?还不速速下来与你主公磕头转交军权大位!”
众人皆不敢应声,明面上是你打不过对家,别人带兵救你,你不感激却要反占他人军队,哪有这样的道理?想及此处,大家都不吭声,一个个垂手站着。
只有韦震脾气火爆一点就燃,听了他的话是怒不可遏,张口就骂:
“你这厮好没道理,我家主君救你性命,你非但不谢,还妄想占我家主君军马,此等混账不义,我岂能容你?”
说罢举斧就砍,众人连忙阻拦,这才饶了一命。
沈临佑冷声道:“带伏老下去,好生照看。”
杨休得知伏炳天被软禁后,跑进帐中痛斥众人:“从前以肝胆侍主,好歹同吃了多年灶饭,如今强主外入,你们便都忘却了旧主么?”
沈家谋士延良道:“既先生也说了旧主,何不弃暗投明往我麾下,以先生才谋,何惧没有前程?”
“我呸!”杨休怒道:“你们狼子野心觊觎我主公军马,起初我便不答应你们进驻定关塘,如今是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沈临佑眼中一亮,好言道:“在下钦羡珍惜先生才俊,若先生肯留下,我必好生相待。”
杨休凄然冷嘲:“我此生予伏家,不求来年!”
话音落后,随即跌足饮恨离开。
郁海小声道:“人不错,就是有点死心眼儿。”
方仕然见伏家将领个个垂头丧气,看了眼沈临佑,走上前道:“各位将士一路颠簸辛苦,宁州港物丰地灵,稍后当有美酒犒劳诸位。”
夜间,沈临佑等人仍在帐中议事,盛晖鸣进来道:“主君所料果然不错,那伏炳天私自联系了好几个旧部密谋图事。”
沈临佑气定神闲道:“先晾他两天,后续跟进他的动向,谁也不许打草惊蛇。”
“是。”
这几日,沈家将士与伏家旧部仍然笑饮畅谈,表面笙歌燕舞,暗地波涛汹涌。
外面小将报伏炳天携军攻来时,帐内有人窃喜有人惊,沈临佑将一切尽收眼底,淡淡吩咐迎兵对阵。
来到帐外,见伏炳天带着杨休并黄禄二人列军阵前,嘴里叫道:“伏家将领何在?还不速速与我里应外合斩杀贼子!”
说罢又对沈临佑骂道:“黄口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帐内便有人冲杀上来,韦震眼疾手快,一斧下去,直将来人劈做冤鬼。
众人大惊,这时又有早已埋伏好的沈家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来,沈临佑负手而立,朗声道:“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
话音落后,伏炳天身后的将士见沈临佑不过数刻就轻易反败为胜,显然是早有准备,众人犹犹豫豫,最终纷纷落了刀戟兵器。
沈临佑拿下伏炳天、杨休、黄禄等人绑缚刑场,经过杨休时,只是轻轻说了声“可惜”,杨休浑身一震,仍是未说一言被押走。
第二日,几人在宁州港码头被斩首示众。
这时伏家旧部的将领早已没了先前的那股沉痛,更多的是惋惜和庆幸。
方仕然见时机已到,便站出来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伏炳天叱咤一生,却也只是困在小小的定关塘,如今对阵司空氏又遭反擒,仍旧是沈家主君领兵救下,而他不思感恩竟反兵相杀,如此看来司空氏先前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诸位年华正茂,难道甘愿一辈子困在这小小天地一事无成?试问百年后谁人知你姓陈名李?
如今风云际会,正是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不若另择明主,跟随沈家少君,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浩瀚河山,群雄逐鹿,也定有诸位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里,昆信当先走出,跪地俯首而拜道:“臣愿誓死追随主君,四海九天,箭雨刀山,仅凭君命!”
其余人等尽皆伏地拜倒,口中齐呼:“箭雨刀山,仅凭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