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的梆硬暗卫(5)
房门是虚掩着的。
轻轻一推,黄昏的日光就顺着门缝流淌进来,一路温柔的攀上那人挺拔的脊背。
阿悬原本抄着菜刀,满腹抱怨。
可不知怎么,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下蓦的一静。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样的场景曾发生过。
那时她刚刚化形,懵懂天真,有如一只……蠢鸡崽。
而元老板就在充当“暴躁鸡妈妈”的角色。
——嘤嘤嘤,他们笑话我是个死物,没有根脚,往后再修炼,也不过是端茶送汤倒夜壶的仆婢之流。
——啧,什么仆婢?我是瘫了还是废了,用得着你端茶送汤倒……咳,过来吃饭,别嚎了!
——哇!我不,我要根脚,要靠山!要要要!
——要什么根脚?原形是个活物就荣耀了?
蛤蟆、王八、大马猴要不要?过来洗手吃饭!
行了行了,嚎得我脑仁疼,你乖乖吃饭,吃完我让小剑跟你去,谁不服抽谁,抽到他服,这总行了吧?
……
其实,元老板除了嘴巴毒了点,性子冷傲难处了点,打架上头六亲不认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有事?”
少年的声音仿佛流过山涧的泉水,此刻却莫名沾染了烟火气。
他原本背对着房门,埋头不知在折腾什么。
在阿悬发怔感慨时,冷不丁转过头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
阿悬惊悚的发现,这屋子里烟雾缭绕的,还有一股很浓的烧焦味!
卧槽?!
早知道老板三天不吭气,必定在作妖!
可她就是没能料到,这男人……
居然特么在玩火???
这是一朝前途尽丧,号练废了,索性自鲨回新手村吗?!
“达咩!!!
有话好好说啊老板!
咱可不兴点屋子啊——”
阿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途中遭遇桌椅板凳,一路噼里啪啦哐啷当,仿佛一曲打击乐!
这也罢了!
管总管眼看派出一名可心吃播人儿,却并不放心,此刻也尾随在后!
眼见这火花乱溅,浓烟升腾的情形。
他瞬时甩着俩胳膊,平地一声吼——
“夭寿啦~
快来人呐——
殿下他想不开,玩火自焚啦~”
……
一刻钟后。
冤种元老板脸上挂着湿成一绺一绺的长发,睫毛都在往下滴着水。
于夏日的傍晚,里外裹着两床厚棉被,面无表情的坐在几乎改成了澡堂子的书房里。
两脚悬空。
而对面,是他那不计个人安危、勇闯“火场”,拯救主子生命财产于千钧一发的俩“忠仆”。
参与救火的护卫们都陆续退了出去。
元琮一脸麻木,胡乱抹了把脸,咬牙道:“是什么,令你们觉得孤会想不开,会放火烧屋子?”
阿悬垂着脑袋,躲在管总管肥美的身躯后。
管总管袖子都甩脱了半截,也不知是怎样充足的马力,旋胳膊旋成这样。
他圆胖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鬓角都抽丝卷曲了,手里却稳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以一副不愿触及孩子伤心事的口吻,劝说道:“殿下,先用些姜汤吧,莫要着凉了才好。”
“嘶!”
元琮一脸牙疼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
而这时。
阿悬也在脑内和蒲宝剑嘀嘀咕咕——
“就算不是自尽,一个人躲房里烧书也不合理吧?
幸亏当时太乱,老子一路踢翻桌椅板凳火盆没人在意。
要不然,我响当当、硬邦邦的秘密就提前暴露了!”
蒲宝剑深以为然:“有理,一国储君,怎可对书籍如此轻忽……”
“孤烧的是往日做的功课。”元琮冷不丁开口,居然奇迹般的接上了话。
阿悬、蒲宝剑:“……”
老板好像转世了,又好像没有。
不待这一人一刀真诚发问,管总管痛心疾首道:“殿下啊~您这又是何必呢?
皇上只是一时叫奸人蒙蔽,才会对您有所误解,您万不可因此灰了心呐~”
元琮脸通红,梗着脖子道:“孤没有——”
“不,您有!
殿下啊~您不用瞒着老奴了!
娘娘还在世时,身子骨就不好,不能看顾殿下。殿下的行动坐卧,有哪一样不是老奴经手?”
管总管甩了甩两条光胳膊,活像端午节龙舟上的赤膊鼓手。
他动情继续道:“老奴知道,殿下自小心气就高,又颇有定力。于课业上,常常太傅要一,殿下做十。
老太傅都曾言,殿下就似那天上的星宿下界,生来不凡。若非是储君,怕能考出个状元来~”
听到这儿,阿悬和蒲宝剑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凡人都这么敏锐的吗?
逮神仙比逮蚂蚱还轻松?!
元琮额际汩汩往下滴着水,殷红的唇幅度极小的动了动,却没说话。
“……殿下既有这般资质,又是这样克己勤勉,当是咱们大覃之福哇~
您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贤明君主,又怎可因些许的误解与挫折就放弃呐?”
管总管越说越激动,“娘娘若是还在,也不会愿意见到殿下烧毁自个儿的心血,自暴自弃的呀~”
元琮无力道:“孤真没有——”
“殿下!”
老总管说着说着,忽然攥住拳,仿佛下定了决心,“老奴没念过几本书,知道的道理也不多,于大事上对殿下无甚帮助。
但!老奴实不忍见殿下如此自苦。
老奴想好了!愿以此残躯,只身闯金銮,以头抢柱!血溅三尺!
叫皇上睁开眼瞧一瞧,瞧瞧殿下您的委屈与才具——”
“……没,没必要吧?”元琮双目微瞠,语气虚弱。
阿悬也是一脸费解。
不过,她费解的点显然和元琮不同。
她正琢磨着……“以头抢柱”这个词……
这玩意儿是这么组合的?
好奇怪,我再想想。
“殿下!!!老奴这就去了——”
这时,一阵袖底风,猛然掀来!
管总管圆胖的身体出奇敏捷!
咻的一下!
一个旋身,就往门外扑去——
“别!”元琮整张脸通红,仿佛立时就要虚脱,勉强从被筒里抽出手!
可是!
他离得实在太远!
“失心!快,拦住他——”
阿悬头帘竖直,一脸懵逼。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一柄豁成钉耙的老菜刀,陡然拔身而起!
刹那间,刀芒乱闪!
“砰!”
斩在了房门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