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3章 害命
“当家的！足足三十九两银子！”
李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李秀才换好了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身上不见阴狠，反而流露着儒生的气质。他郑重的对李夫人说道：“夫人，这钱你留个十九两，剩下的二十两给我留着。秋试之前拿去疏通门路，以后咱中了举当了官，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李夫人满嘴的应承，把银子和古叶的长命锁装好，抱着陶罐就往屋里走。
“还有件事，古叶没死，估计是逃走了。”李秀才面露狠色，不等李夫人开口又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那小东西本来就重伤将死了，翻不起多大浪来。”
“呸，埋个快死的娃儿都埋不利索？”
李夫人抱着陶罐唾了口吐沫，转身就回了屋里。
李秀才盯着李夫人的背影，眼中的阴狠越来越强烈。他关上房门吹熄了灯，在心中念道：快了…等到秋试…很快了…
天上的雨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看这个样子，怕是要下上一整夜。
山洞里，浑身湿透的古叶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四周漆黑一片，泥土的腥味很重。
古叶坐起身来，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古叶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但是很快他就压制了情绪，这时有雷光闪过，古叶借着雷光在山洞的深处看到了一个正在打坐的青年男子。
古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往外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李秀才的妻子下了死手一顿打，自己不但没死反而在这里醒来，肯定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
古叶壮着胆子来到楚寒衣身前，扑通一声跪下一拜，开口说道：“谢谢大侠救我一命。”
“大侠？呵…你不用谢我。”楚寒衣并不睁眼，平淡的说道：“你爷爷死之前跟你说过他曾救过一个仙人，就是我。”
古叶猛地抬头看向楚寒衣，眼中有希冀出现，当下连连磕起头来。
“求求仙人让我爷爷活过来，求求仙人让我爷爷活过来…”
这几下磕的很用力，古叶的额头已经是一片淤青，但他没有停，依然用力的磕头。
“你倒是孝顺，但生老病死对凡人而言是天理，我帮不了你。”楚寒衣睁开眼，一股让古叶无法抵抗的神奇力量将他扶起，随即又说道：“我将你救下，只是为了还你爷爷一个人情。”
古叶听完楚寒衣的话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眼中刚有的希冀也破灭了。古叶惨笑了两声，命运接连的打击让他心如死灰。
“你的体质很适合修行，但是我不能收你为徒。”楚寒衣平淡的说道：“我给你一个选择，以此来决定你去何门何派修行。”
听完楚寒衣的话，古叶抬头看向楚寒衣，小心翼翼的问道：“仙人，是什么选择？”
楚寒衣站起身来边走边说：“这个山洞是你爷爷当年把我藏起来的山洞。山下就是你的家，那对夫妻谋财害命，你会怎么对他们？”
楚寒衣在洞口驻足，俯瞰着山下。
古叶跟在楚寒衣身后，沉默了一会，咬着牙说道：“李秀才曾教过我，恩仇必报。”
“想报仇么，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他们？”楚寒衣平静的问道。
古叶再次沉默，想了一会说道：“因为我爷爷想让我好好活下去，他们想杀我。”
“那就去报仇，我在这里等你。”
楚寒衣并不阻拦，凡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如蝼蚁一样卑微。
古叶没有再回楚寒衣的话，他裹紧了已经湿透的衣服，沉默的走出山洞，冒着大雨快步下山。
楚寒衣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正在下山的古叶，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古叶对山上的路很熟悉，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家中，此刻古叶在古瞎子坟头流的血水都已散尽了。
这一路上，古叶已经在心中计划好了一切。
古叶在家中厨房找到了磨刀石，提着板凳坐在了屋檐下，并把平常绑柴火的细麻绳扎在腰间。
古叶把木墩上劈柴的斧头和柴刀拿在屋檐下淋了点雨水，开始磨刀。他很用力的磨着柴刀和斧头的刃，嗤嗤的磨刀声在雨夜里显得很细微。
古叶心中思绪万千，古瞎子最后的愿望就是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希望他将来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而教自己读书识字的李秀才夫妻却见财起意要置他于死地，连古瞎子给他买的长命锁都抢了去。
自己明明只想好好的活着，考功名也好，当农夫也罢，自己真的只是想活着…仇恨的种子如同野火烧尽了古叶其他的思绪。
不多时古叶磨好了柴刀和斧头，刃口锃亮，他将磨刀石和凳子一起放到厨房。
古叶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将斧头朝下插在左侧腰后的麻绳里，古叶右手拿着柴刀左手抄起担柴的扁担，关了房门后向李秀才家里走去。
古叶脸色苍白打了个寒颤，他很冷，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李秀才这两天实在累的不轻，虽然干了杀人抢劫的勾当，但枕着将近四十两银子李秀才还是睡得很香甜；李夫人更是露着笑意，明显做了个美梦。
“吱呀…”
古叶没想到李秀才并没有上门栓，很轻松的推开了房门。
古叶在门口顿了顿，握着柴刀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些发白。
古叶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静悄悄的接近李秀才夫妻的床边。
明明只有两丈的距离，古叶却觉得格外漫长。
终于来到床前，看到熟睡中的李夫人，古叶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古叶盯着李夫人，把锋利的柴刀举过头顶，但却迟迟没有砍下去。他的眼中还有些犹豫，双手在微微颤抖。
天上有雷声响起，吵到了李夫人的美梦，于是她转着肥胖的身躯在床上翻了个身。
窗外有道耀眼的电光闪过，黑夜在这一刻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李夫人朦胧之间看到了浑身湿透举着柴刀的古叶站在床边！瞬间她头皮发麻睡意全无！
古叶瞬间察觉到李夫人已经醒来，顿时用尽全力一刀劈下！他眼中的犹豫消失，凶狠之色尽显，如同捕食的豺狼！
李夫人正想张嘴说话，那把柴刀便快速的落在了她脖颈血肉上！
咔嚓一声！
柴刀卡在了李夫人脖颈的骨头上，顿时鲜血喷涌！李夫人此时还未死去，痛苦的捂着脖子，就是喊不出声来！
这是古叶第一次杀人，他虽然憎恨李秀才夫妻二人，但李夫人看着古叶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古叶害怕的牙齿发颤。
李夫人的动静很大，吵醒了李秀才。古叶见李秀才也快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古叶，他双眼血丝遍布凶狠再现！
古叶双手握住刀柄从李夫人脖颈上迅速抽出了柴刀，锋利的刀刃还削掉了李夫人捂住脖颈的两根手指，大量温热的血液喷射到他身上。
李夫人瞬间没了声音，只剩下身子还在抽搐着。
李秀才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天空中有炸雷轰鸣，正好掩盖了李秀才的声音。
“你…你…你是人是鬼！”李秀才浑身发抖缩在床上发问。
古叶不回话，一脚踏在李夫人的尸体上提刀劈向李秀才！李秀才惊恐万分，本能的举手格挡。
可李秀才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住磨利的柴刀？
古叶一刀劈掉了李秀才举起的右手手掌。
雷声再起，又盖过了李秀才痛苦的嚎叫！
此时的古叶眼中发红浑身颤抖，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跨过李夫人的尸体，提着滴血的柴刀不断逼近李秀才。
窗外电光闪过，李秀才看清了古叶满是鲜血的脸。
“小叶子！别杀我！我是你先生啊！别杀我！都是那婆娘的主意！是她让我害你的！我把钱都还给你！别杀我！”
此时的李秀才害怕到了极点，不断的开口求饶，哪还有一点先生的样子。
古叶对李秀才的求饶充耳不闻，再一次举起柴刀，势必要取了李秀才的命！
李秀才见古叶没有半点要饶过他的意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头顶在古叶怀里，把古叶撞下了床倒在地上，他自己则趁机跳了下去，就要往外跑！
强烈的求生欲让李秀才爆发出一股力量，哪怕断了手大量失血，李秀才也跑的飞快！
倒在地上的古叶翻身站起顺势握着腰间的斧柄抽出，他单手持斧头身体后仰弯成了弓状，随着一声低吼奋力扔出斧头！
“三步！两步！马上就能逃出去了！”李秀才在心里嘶吼着：“一…”
李秀才的左手已经搭在的门上，但是他再也拉不开房门了。
那把劈柴的斧头已经深深扎进了李秀才的背后，古叶投掷斧头的力度之大让整个斧头都没入了李秀才的身体中。
李秀才抽搐了两下，倒在了地上，也成了一具尸体。
古叶沉默的走到李秀才身边，踏着李秀才的尸体吃力的拔出斧头。
“先生，你教过我，善恶有报。”
“你们想杀我，所以我来杀了你们。”
古叶此时牙齿仍然在发颤，是寒冷，也是仇恨。杀了李秀才夫妻后，他的心里已经不害怕了，而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古叶对李秀才家里很熟悉，摸黑找到了火折子点起了油灯，开始在李秀才家里翻找着那个陶罐。
古叶在李秀才的床下找到了那个陶罐，床上的血已经滴了很多在陶罐上。他打开一看，发现长命锁也在里面，只是长命锁的红绳被扯断了。
古叶拿起长命锁挂在自己脖子上，在断了的红绳处打了个结，随即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满身血迹和满屋狼籍沉默了。
古叶带着扁担来，原本是想带着李秀才夫妻的头上山给仙人看，证明自己报了仇；但此时古叶提着柴刀站在李夫人的尸体旁边却下不了手。
古叶沉默良久，转身把陶罐与刀斧放在桌上，又走到门口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李秀才的尸体拖到李夫人旁边。他扯过床上的单被和草席盖在二人身上，将油灯一扔便有火焰燃起。
这把火，烧了李秀才夫妻，烧了李秀才和古叶七年师生情谊，也烧了古叶在村庄里十三年的人生。
古叶做完了这一切，将斧头和柴刀在身后别好，怀抱陶罐和扁担准备回家，临出门时还不忘拿走那把靠在李秀才家门前的伞。
十三岁的古叶撑伞走在漆黑的村庄里，偶尔闪过的电光照亮了他沾满血的脸庞。这一刻，他不再是十三岁的孩童，而是人们口中的杀人恶魔。
古叶回到家中，将柴刀斧头扁担悉数放好，拿起门口被李秀才扔下的铁锹在古瞎子坟前三尺处挖了起来。
下了一夜的雨，泥土很松软，古叶很快就挖了个两尺深的土坑。他跪在古瞎子的坟头，将装钱的陶罐放了进去，然后用手一把一把的将泥扒进坑里。
“爷爷，我遇到了当年你救过的仙人，仙人说可以送我去修行，您老可以安心了。”
“李秀才不是好人，他们家看中了您老留下的银子，想图财害命。仙人救了我，给了我选择，我选择报仇，杀了他们夫妻。”
古叶平静的在古瞎子的坟头说着发生的一切，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爷爷，孙儿走了…”
古叶埋好了陶罐，使劲的按了几下。
古叶在古瞎子的坟前磕了三个头，起身锁上房门撑开伞，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三年的老旧房屋后向山上走去。
在山洞内打坐的楚寒衣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古叶，那两道掩盖了李秀才惨叫的雷声就是楚寒衣的手段。这个十三岁少年的胆识与凶狠让谪仙境的楚寒衣都有所动容。
“此子若是入了邪道，是祸非福！”
至于该送古叶去哪里，楚寒衣已经想好了。
半个时辰后，古叶来到山洞，对着楚寒衣一拜，恭敬的说道：“仙人，我已经报了仇。”
楚寒衣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古叶，双眼似乎要将古叶洞穿，一股滚烫的气息瞬间传遍了古叶的全身！
古叶浑身颤抖牙关紧咬，双手死死的抓着地上的泥土，却还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楚寒衣将古叶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
“小子，你休息吧，天亮了跟我走。”
楚寒衣说完便闭上眼睛又开始打坐了。
“谢谢仙人。”
古叶说完便背靠山洞休息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干了，想来必是因为刚刚的热气！
这就是仙人的法术吗？
古叶虽然好奇，但看着盘膝打坐的楚寒衣也不敢发问。而且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古叶实在是累了，靠着山洞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一阵阵喧闹声从村里传到山上，吵醒了古叶。
古叶揉了揉眼睛，没有惊动还在打坐的楚寒衣，轻轻的起身走到洞口，看着山下村里的人们大多都向李秀才家里走去，应该是有人发现李秀才夫妻被杀了。
“你现在是逃犯了，后不后悔？”楚寒衣悄无声息的来到古叶身后出声问道。
古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颤，然后目光坚定的摇摇头。
“李秀才说过，善恶有报。”
楚寒衣点点头，说道：“那就跟我走吧。”
“谢谢仙人。”
楚寒衣右手食指一转，空间泛起涟漪，一艘木船凭空出现，这木船造型精致，没有船帆，桅杆上一个黑色的楚字旗很是显眼。
楚寒衣食指再弹，那木船直冲天际迎风便长，转眼间就看不见了。
楚寒衣五指对着古叶虚抓，向前一步踏出顿时足下生雷霆，瞬间便带着古叶到了云端木船的甲板上。
古叶只觉得双耳疼痛，刚刚的狂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古叶趴在甲板上喘着粗气，亲眼目睹且感受了楚寒衣的仙人手段，此刻他又惊奇又害怕。
木船向前开进，古叶却感觉不到一点风的存在，只觉得船两侧的云在极速倒退，他再一抬头，只觉得连太阳都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