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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群狼和羔羊

“南方兵乱,已积良久,不可再等了,若我南方国土尽失!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朕要亲征!”

“启禀陛下,如今…北边和东海皆有不定之数,若圣驾轻出,恐会威胁社稷啊”,张首督环顾四周,见眼下众臣议论纷纷,说道。

“北方的匈奴尚可有将领前去镇压,这东海…何来的不定之数?”

张首督缓缓闭上眼深呼吸,随之叩头说道:“望陛下降罪!东海之滨近些时日多有海寇作乱,青州刺史已派兵镇压,只是成效甚微,海寇颇为狡猾,且极凶狠残暴,青州百姓现已民不聊生!此是臣之失职!请陛下降罪!”

“为何不表奏于朕!”,皇帝有些气愤,看着台下略显慌乱的众臣,他选择压制住了火气。

“陛下,末将李牧苍愿战海寇,为陛下平定东海”,将军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彻朝堂。

“将军果真是老当益壮,只是老将军久居北方,对匈奴战术更为了解,派别的将军去,朕甚为担忧啊”

“久闻张首督自幼熟读兵法,却未曾亲自上兵伐谋,先帝在世之时数次痛击匈奴,此一时已是强弩之末,臣以为,我朝诸将皆对匈奴了解颇多,此战由众将辅佐张首督,可解北方之患”

“张卿意下如何?”

“臣…臣惶恐,臣以为,我朝诸将皆为上上之才,臣年少德薄,又无战功,引领诸将,恐难以服众,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年事已高,近来多病,北方又多有战乱,臣以为,可以挑出一位可塑之将才,多多历炼,多多培养,臣死后可为陛下做北方之屏障,保我朝北境无忧”

“两位爱卿皆言之有理,不知李卿可否还有其他的人选?”

“北方守将,亲自上阵杀伐确为勇猛,但少些谋略,不足以当大任,吾儿李谌尚且年少,虽久读兵书且多次随本将出征,可还是太过稚嫩,尚需岁月磨练,亦不足以当大任,臣思来想去…我朝未来之将才,非张泊源不足以谋任”

张首督紧皱眉头,看了看一身正气凛然的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台上的少年皇帝此刻也紧盯着自己。

“将军谬赞,臣自诩治理内忧尚可委以重任,只是边疆之事,臣恐会捉襟见肘啊,陛下…陛下圣明,臣听凭陛下安排”

“既然李卿有爱才之心,且有培养人才之意,张卿何不历练一番,如今边境将起战事,人尽其才,无关胜败,只要守住北方防线拦匈奴于长城之外,张卿就是北方第一功臣,朕!命张泊源为征西大将军,讨伐匈奴,镇守西北防线”

“臣,领命”

“南方战事最为吃紧,其余诸将,不日之后随朕出征!”

张泊源首督为少年皇帝亲自提拔之亲信,张首督对皇帝之心意知之甚深,并没有强加阻拦其亲征之事,朝堂之上自会商讨决策,张首督并未多言,几经波折之下,众臣允许了少年皇帝亲征的意愿,朝中剩余诸位大将,皆随皇帝出征南下。

督查院内,风波再起。

“张大人,这李牧苍到底安的啥心啊?派您去镇守西北边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呢”

“西北边疆之地,多为他的亲信旧部,只是陛下欲成此事,我很难办啊,他在朝上把我夸的天花乱坠,而逆贼陈嗣央至今未曾伏法,恐怕陛下是真的信了他的话,他一定没安好心”

“张大人,您有没有觉得…逆贼陈嗣央逃逸一案和李牧苍举荐您去西北镇守边疆有些关系?”

张泊源瞬间醍醐灌顶,拍案而起,眼睛都有些放光,直勾勾地盯着下属。

“他千方百计把我扔北边去,就是为了给逆贼陈嗣央的脱逃制造时机,如此看来,陈嗣央还在京城,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大人明鉴,咱们何不将计就计…”,随之一阵低语在他耳边呢喃着,二人相视一笑。

“如此甚好,那这样,我走后,京城诸事皆由你来操办,只要陈嗣央归案,直接坐实他的包庇之罪,这些事多和刑部商议,大理寺那边,能避开就避开吧,上次要不是大理寺一直在中间梗着,他早就命归黄泉了”

“谢首督大人!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托”

“对了,青州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他田洗是不是不想活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直瞒着我和陛下”

“田大人…近日多沉溺于酒色”

“混账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砍了他?”

“青州督查院那边都知道田大人是您的人,故而不敢轻易处置,田大人也是多次仗着您的身份在青州作威作福,就连当地太守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怒不可遏的张泊源听到太守二字之后也是逐渐冷静下来,缓缓走到门外。

“青州太守…今年快七十了吧”

“是的张大人”

“我稍后书信两封,然后,你亲自快马加鞭去青州交予田洗和太守,带着我的随身兵器吧,他见到这个应该会更听话一些…”

“是!”

大将军府此刻正商讨着如何顺利的让世子出京。

“张泊源由陛下一手提拔,又颇具信任,将来注定是朝中重臣,一定不会留在西北边境的”,温老太尉说道。

“那陛下为何同意?”

“只是历练而已,只要张泊源在西北边境表现的不是太差,将来在朝中,陛下会用他更加得心应手,西北边境最好的人选是令郎,二人年纪相差没有太大,再过些时日,二人可相互掣肘,陛下方可制衡这朝堂”

“但张泊源野心太大,且为人处事极为阴狠,吾儿…真的可以吗?”

“好在先帝尚武,当今陛下深知边境之要害,陛下知要害,张泊源亦知要害,只要令郎恪尽职守,在朝堂之上少说话多揣度,尚能无忧”

“谢老太尉”

“世子殿下,此刻还在地窖之中?”,老太尉俯首低语着。

“在下真是一刻也不敢让世子殿下出来啊,只有东征这一次机会了,跑不了的话…我只能亲手了结殿下的性命了”

“殿下出京之后,可有安身之所?”

“在下昔日西征巴蜀之地时,曾遇一老翁,对其有救命之恩,殿下隐姓埋名,此生可安居于此,吾儿也会尽力相助”

“那就好,可怜济王一生敦厚朴实,忠心为国,最后竟是这般下场…昔日情谊,不敢忘”,说着,老太尉的眼眶逐渐红润。

阴湿的地窖内,逐渐诞生了一颗扭曲阴暗的心,一天十二个时辰,能见到光亮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而面对的,却是未曾见过的人,无论世子情绪如何,无论他说了什么,等来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再等等吧,快出去了。

满门抄斩、痛失双亲、爱人不知去处、家族蒙辱和无尽的黑暗,无不折磨世子这颗年少的心,这寂静幽闭的空间里,他不能说话,只能面对自己的内心,整日直视内心的恐惧,时间久了,四周的墙壁仿佛传来阵阵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是父王,是母妃,是朱砚月,是高允书,是自己,是张首督…

世子一开始不以为意,心里想着朱砚月,念着朱砚月,每分每刻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点滴记忆,很奏效,但好景不长,那瘆人的声音直戳人的内心,他无法再专注于此。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这是我的主意,这是我和陛下的注意,你的下半辈子,都会在这里苦苦挣扎,而你的发妻,她的人生会更加痛苦,你们的孩子也会受尽世间之苦,这就是你谋逆的惩罚”,四面八方传来张首督的邪笑之音,世子的心理防线在一点一滴的崩溃。

“儿子!为什么不救娘…”,他的面前出现一个身着华装的女子,他抬头望去,那女子没有头,恐惧二字已经不足以诠释此刻世子的内心,他缓缓低下头,那女子手里提着母亲的头颅,那双芊芊玉指紧紧的攥着母亲的头发,而母亲也顿时睁开了血淋淋的双眼,念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

“不是的不是的”,他愤然起身对着四周怒吼,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近乎破裂,他用力的抓着头发,捂着脑袋,几近癫狂。

幽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一个嘶吼到沙哑的男人,他的眼泪倾覆了整个脸颊,如同遗失在世界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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