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4章 走出避难区
绝望也弥漫在避难九区的街道上。
空气中漂浮着黄土，满街都是支离破碎的房屋，人们瑟缩在救灾帐篷里，眼中没有丝毫光泽。
陈十九经过一顶帐篷，听到一对年轻夫妻轻声议论着，男人脸上挂着血迹，他们的孩子在怀里睡得正熟。
“听说了吗？七区出了个觉醒者！”
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秘密接头一样说。
“刚听了，那孩子姓上官，已经被迦陵学宫录取了，这么多年了，避难区终于又有觉醒者了。”男人轻轻回应妻子。
果然，不管生活多令人头秃，吃瓜精神才是人类的本质。
陈十九放慢脚步，继续听着。
“上一个从避难区考出去的，还是陈程丘，算下来都快四十年了吧。”男人继续说。
“陈程丘，那可是避难区的骄傲啊。可惜，牺牲的太早了，还那么年轻。”
陈程丘，听到这个名字，陈十九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优秀的特种士兵，年纪轻轻就牺牲在了战场上。
当年也是整个避难区的传奇。
“迦陵学宫多好啊，那里的图书馆号称天下藏书第一楼，简直就是造神的地方。”
“什么时候我们九区，才能再出一个天之骄子啊。”
陈十九隔着破旧的校服外套，摸了摸揣在兜里的那封信。
迦陵学宫的录取通知，这几乎就是清北的单独特招。
陈十九心里美滋滋的，但他还是决定做一个默默的扫地僧。
等什么时候辉煌了，再回来震惊身边熟悉的人吧！
陈十九没有声张，默默走过了这对夫妻的帐篷，朝着孤儿院走去。
他得回去收拾东西了，据说他的“妈妈”，会在火车站等他。
本想着去跟奶奶和那一票孩子道个别就走。谁知道一开门，奶奶竟然出现在门口。
奶奶的个子比陈十九矮一个头都多，佝偻着背，陈十九可以轻松看到奶奶稀疏的发顶和满头白发。
奶奶拉过陈十九的手拍了拍，将一个小小的便当盒子塞在他的手中。
“去了好好练习，你爹妈都是学宫的学生，别丢他们的脸。”奶奶的神色没有半点喜悦，长叹一口气，“这可能就是老陈家的命吧。”
陈十九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到奶奶褶皱松垮的眼角含着泪说，陈十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了抱眼前的老人。
“会的奶奶。”
奶奶并不打算多留，转身就出去了，留下陈十九和跟在后面满屋的孩子。
这都是奶奶收养的孤儿，按捡回来的顺序编号，大家都跟着姓陈。
陈十九是奶奶的亲孙子，原本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生日是十九号。
可是也许天意注定，陈十九失去双亲的时候，正好也是孤儿院里第十九个孤儿。
孩子们站在门口看着陈十九，个子太小的干脆骑在大孩子的脖子上。
“十九哥，奶奶说你要出远门了，很久都不回来。”
说话的是陈十一，只有15岁，只是很早就被捡回来，所以编号很大。
陈十九看着孩子们，一个个不是校服就是被洗脱了色的衬衣T恤，陈十九身上的，是过年才穿一次的新衣服。
“要上大学了，我出去看看。”陈十九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好好学习，好好听奶奶话。”
“十九哥哥，廿二怎么样了？”一个小女孩拉了拉陈十九的衣角，这是陈廿，平时跟廿二玩得最好的小姑娘。
“廿二有些不舒服，去大医院治病了，哥哥会替你照顾好她，好不好？”
陈十九蹲下身，摸了摸陈廿柔软的头发。
“这是廿二最喜欢的小熊，十九哥哥替我带上，就说是廿廿给她的。”
小女孩手中抱着一个毛绒小熊，正双手抱着高高举起，举到陈十九身前。
陈十九抱过小熊，放进了背包里：“放心吧，替你带到。”
陈十九走出希望孤儿院的大门，远远回头望了一眼，孩子们都在门口和他挥手。
奶奶靠在铁门边，笑着向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吧。
西斜的阳光，把奶奶的影子，在沙土地上拉长。
陈十九有些恍惚，老人的身影看起来让人伤心不已，当年父亲陈程丘去迦陵学宫的时候，奶奶是不是也是这样送他离开的？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火车一路向东，颠颠簸簸，但是陈十九一直注视着窗外，丝毫没有困意。
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像个避难区的有钱人，衣着光鲜亮丽，红唇晶莹。
她颇为蔑视地看着陈十九新奇的样子，用明显模仿首都特区口音的话问道：“你是没出来过吧？”
陈十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看了一眼女人自鸣得意的样子，并没答话，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果不其然，女人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
陈十九不以为意：我是没出过避难九区，可是我见过这片土地上应有的盛世。
我见过吃饱喝足的人，见过四通八达的路。
见过人间烟火的街道，见过路不拾遗的城市。
见过下五洋捉鳖，见过上九天揽月。
见过星辰大海的理想被脚踏实地地实现。
当段位差太多的时候，嘲讽就没必要理会。
看着窗外的姿势，陈十九几乎保持了一路。
好不容易到站，老式火车站站台与车之间巨大的缝隙，差点让腿坐麻了的陈十九摔个大跟头。
稳住身形，抬头看到接站人群中，有一个年轻女人举着巨大的“陈十九”牌子在四处张望。
陈十九尴尬得想把自己埋地里，可能这就是亲妈的爱吧？
是的，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扎着高马尾穿着超短裤的女人，就是陈十九的亲妈。
陈十九顶着社死走了过去，正要开口叫妈，却突然发现，妈妈的关节处都有缝隙。
妈妈见了陈十九，也只是微不可查地，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再无表情，机械地转身带着他往站外走去。
陈十九已经和原主记忆融合得越来越好，见到妈妈，两个陈十九一起心潮澎湃。
对哦。
妈妈，是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