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3章 梁王世子
从大牢走出，李章一路沉思，早在郦小婉说出金玉鞓带时，他就结合恩客的身份推测出是谁了。想到那个眼神清澈且倔强的小乞丐，李章抬眼看了看她住的房间。
烛火摇曳，晃动着的人影似乎吊在了房梁上。李章皱眉，纵身一跃，只听“砰”的一声，破门而入。女子身上已换下了囚服，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袍坐在镜前擦拭湿发，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大人，我……民女见您去审人，就回到房里换洗，民女是应该离开这里了吗？”郦小婉看着他低声询问道，那双清澈地眸子里氤氲着水汽。
李章并不说话，抬头看了看挂在了房梁上披风。
见他看着披风，郦小婉忙道：“多谢大人的披风，民女已经洗干净了。因房间里暖和，所以就挂在了这上面。”
李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大理寺缺女仵作，本官给你机会继承你爹的衣钵。”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郦小婉再抬眼已是泪流满面，追到门外看着李章的背影，轻声道：“多谢大人。”
醒来时已天光大作，厨房的娘子来送了几身衣服说是李大人给她的。郦小婉铺在床上，只见从衣衫到鞋袜再到素色簪子都备好了，足见细致妥帖。
郦小婉换好了衣衫，坐在镜前，为自己挽了发，这样干干净净的模样自从爹娘去世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过了。
李章天刚亮就进了宫，两宗命案涉及宗室，他只能尽早向高宗皇帝禀告才能调查。
高宗听完他的禀告，又看了眼老鸨和南郊里正的证词道：“梁王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荒唐。”
梁王曾是先帝的同母亲弟，却因声色犬马无恶不作，在宗室里人人避而远之。无奈是先帝亲弟，当今的亲叔叔，竟是无人能管他。
梁王世子的行径和梁王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年前就传出了在府里鞭挞侍从、在平康坊兽性大发杀了一个卖货郎的恶事。无奈一出了事梁王就绑着儿子跪在高宗面前鼻涕眼泪一起流，才草草翻篇。
高宗道：“你与先前的大理寺卿不同，正因如此朕才将大理寺交到你手里。梁王父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也有所耳闻。”
沉凝片刻，在宣纸上盖了私印道：“你去查吧。”
李章领命回了大理寺，只见郦小婉匆匆跑来，发间的绸带迎风飘起。
“大人。”郦小婉唤道。
李章站在原地等着她。
郦小婉双颊微红，朱唇微张，喘着气道：“民女发现花魁曾受过鞭打和咬伤。民女本想用白梅熏蒸将鞓带的形状显出来，却发现花魁身上显出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背脊骨有被打处，断处两头各有血晕色，将断处照光细看，发现这分明是生前也曾被打。”
二人来到验尸房，李章看着女尸背部的淤青，郦小婉用烛光映照，果然见肉里有血晕之色。
“大人，民女隐隐觉得凶手并非头次作案。”郦小婉眼里露出几分愤恨。
李章捏了捏衣袖里的宣纸。
“随我去个地方，观察仔细些。”李章说道。
陈峰在帘外驾着马车，二人对坐在车内，郦小婉偷偷看着李章。
骨骼冷峻坚毅，长长的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上，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里的冷漠将人拒之千里。
发现她在偷看，李章索性闭上了双眸养神。
马车在梁王府外停下了，刘峰提醒道：“大人，到了。”
李章径直下了车，郦小婉提着裙摆，纵身跳下，跟在他身后。
梁王府的侍从见李章突然到访，皆是受了惊吓般，一路拍着手奔走相告。
走在半路就见急急忙忙来迎的长吏道：“不知李大人今日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陈峰问道：“王爷可在，世子可在？”
长吏踌躇道：“不知大人来是……”
李章拿出盖了高宗私印的宣纸，长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王爷和世子在……在……下官这就去通传。”说罢随意拉了一名侍女为三人引路到花厅。
梁王府十步一景，雕梁画栋。虽是秋冬，枯叶却不见得多，花园里仍是郁郁葱葱，足见府中人的精心养护。
三人到花厅约莫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闻一阵脚步声。
梁王世子李钺不紧不慢的走了来，只见他一袭宝蓝色锦衣，头发用发冠固上，脚步虚浮，双眸涣散。
“章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王府？”李钺笑盈盈地问道。
他的样貌生的偏女相，一双凤眸，两瓣薄唇，是无法与手段残忍的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的。
李章突然笑了笑道：“想问问世子是否认识一个人。”
李钺不在意地笑道：“可是满香楼的盈盈姑娘？我听下人说了，红颜薄命，真是可惜。”
李章问道：“听闻世子拍了她三个月？”
李钺嘴角露出冷笑道：“难不成，章弟的大理寺还要查宗室的私事，章弟是打算去宗正寺上任了？”言下之意就是大理寺管不着他的事情。
李章也不恼，淡淡道：“前日晚上世子可是去那女子闺房？”
李钺脸上早已没有笑意，阴深深地看着李章道：“本世子不记得去过。”
眼神拂过站在李章身后的郦小婉又道：“油盐不进的大理寺卿，原来是喜欢这样小家碧玉姿色？”
说罢一只手随意搭在郦小婉肩上，李章掌风一转，用力扫开李钺的手道：“她是我大理寺的仵作。”
李钺幽幽笑道道：“看不出来，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这么护着一个贱籍女子。”
仵作虽食朝廷俸禄却因每日与尸体接触被视为污秽和不祥，历代皆为贱籍。
郦小婉闻言，抬眼看着李钺道：“仵作为冤死者言真相，帮衙门破案找真凶，并不低贱，反而是那些躲在暗地杀害他人的凶手才是低贱。”
“放肆。”李章喝道。
郦小婉被吓得一哆嗦，忙垂下头，不敢多言。眼泪却突如其来如线般往地上落。
只听李章道：“今日，手下的人多有得罪。”
李钺一脸玩味的看着郦小婉道：“无妨，这个小娘子是个有趣的。”
李章不自觉的皱眉拿出宣纸道：“还请世子尽快想起，本官已回禀了圣上，就不劳宗正寺过问了。”
李钺面色阴沉道：“莫非李大人还想将本世子押入你大理寺的牢房？”
李章冷淡道：“凶手连杀两人，手段残忍，何止押入牢房，必是要午门处斩才能平息天下人的怒气。”
“郦仵作，还不快告诉世子你验尸的结果。”李章话锋一转。
郦小婉眸子里的水汽还未散尽，忙道：“死者女，年二十，身长六尺三寸，死于走日寅时，死前曾受多次殴打致背脊等处均有曾断骨之相，死因是钝器刺入其下体，失血而亡。死后凶手将其衣衫除净，悬空捆绑于房中而后用鞓带鞭挞。”
李章接着道：“听闻世子与死者十分熟念，不知可听闻她死前断骨之事，短时间内要恢复断骨只有西域进贡的黑玉断续膏能做到，本官记得梁王府应是有的。莫不是世子都赏给了死者？”
李钺死死盯着李章，面色阴郁道：“长吏，送客。”说罢不等李章再言，转身就走。
三人离去，又行到花园郁郁葱葱的树木旁，一阵寒风吹来，郦小婉忽然感觉到了一丝阴森。明明是白天，心却有些害怕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