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8章 看病
刚走到大街上就听见路口那里有一群孩子在叫嚷“瘸子、瘸子！”
匡银挤进去，看见一个男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拖着两条腿在地上爬行。
“他爬着走路，哈哈哈……”
“他是个瘸子，是个瘸子……”
周围有笑着，有怪叫着。
地上爬的男孩，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然后低头继续爬。
匡银被男孩绝望又仇恨的眼神刺痛了心，忍不住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匡银走上前对男孩说:“我可以帮你。”
“我不用你帮！”男孩倔强地往前爬。
周围的孩子仍不停地叫着笑着，不远处有几个大人边向这边望着边谈论着什么。
匡银向周围怒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
匡银这么一吼，孩子们停住了，有个长着黑豆眼的男孩，狠狠地瞪着匡银，道:“喊什么，你个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告诉你们不要笑话别人，否则自己也会成为笑柄！”
“成为笑柄？哈哈哈，哈哈哈……”黑豆眼男孩笑了几声，说“我笑了，来，看看谁敢笑话我？谁敢笑我？！”男孩瞪着黑豆眼睛，怒视着周围。
旁边几个男孩围拢过来，嘲笑道:“谁敢笑话大哥？也不看看大哥是谁家的！”
“就是，敢笑话大哥，就是不想活了！”另一个附和道。
匡银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拉帮结派、仗势欺人，总有恶果子吃。匡银对几个男孩道:“我说的笑人与被笑总会有的，但是时间上不一定是当下，也可能是明天，或明年，或下辈子。”
黑豆眼男孩一听急了，手一挥，“兄弟们，上，他敢在本大爷面前胡说八道，给我揍！”
六七个跟班立刻围拢过来，像一群饿狗遇见食物一样，毫不犹豫就扑打起来。匡银瞬间感觉一群冰冷的拳头、生硬的脚，噼里啪啦打在自己身上，匡银根本还不过来手，只好用胳膊肘护住头脸。
数分钟后，匡银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几个打人的迅速停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女孩对黑豆眼男孩说:“许威，你又带人打架，看我怎么让我爸收拾你！”
“没有没有，”许威连忙否认道，“是他们几个在打，我刚好走过来。”
打架的几个面面相觑，又低下头。
“哼，撒谎精，谁信？”女孩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了。
许威和几个打架的男孩很快溜走了。
匡银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没事吧？”女孩问。
“啊，没事。”匡银有些愣神，女孩穿着打扮还有长相，在这个村里明显鹤立鸡群。
女孩见匡银没事，扭头走了。
“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匡银连忙问。
女孩没有回答走了。
匡银看到匡珠，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匡珠对匡银说:“你真的不知道吗？她叫许婷，她爹是大官，刚才走的那个叫许威，许意致的儿子。你今天得罪了许家，以后就别想有好果子吃。”匡珠扭头对匡宝说，“宝，走，回家，咱们也不跟这傻子玩。”
匡银看着两姐妹的身影感叹道——想当初在天庭看这世人可怜，如今处低处，看这世人是可恨。
匡银看看地上爬行的男孩，男孩正坐在地上看着他。
匡银蹲下来对男孩说:“你这是要爬着去哪啊？”
“我叫魏默，今年8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
匡银噗嗤一声乐了，忙说道:“别，别，我7岁，你8岁，你可不能叫我叫哥。”
“你能替我出头，就是我哥！”魏默还挺倔强。
“好好好，咱先不说谁哥谁弟，你说说你这是要去哪啊？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爹生病了，我去给他请大夫。”
“哎，你早说嘛，我替你请大夫也行啊，多大点事。你先坐一边休息会，告诉我你父亲的姓名就行。”
“魏星河。”
大夫很快被请到家中，在这里，匡银看到比自己还穷的人家，只有一间土坯房，没有窗户，进了屋，关了门，就得点上洋油灯，不然会黑咕隆咚看不清人在哪。
魏星河躺在土炕上，闭着眼睛，一张黑黄的脸布满皱纹。
大夫量了量体温，问了问情况，就开始在黄色小纸片上倒各种小药片。
“张同，”破旧的被子下面发出有气无力的声来“别拿药了，就算你拿了，我也掏不出钱啊，别白费劲了。”
张同停下手，看看魏星河，心想幸好你有自知之明，不然我给了药，你就是不给钱，我能咋着，虽说街里街坊的，但我的药也不是白来的呀。张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但你生病了，总得吃药啊。”
魏星河反驳道:“谁说生病了就得吃药，我就不吃，我不仅不吃，我还要在这炕上绝食7天。不都说人7天不吃饭就死了吗？我也7天不吃饭，看看死不死。”
张同一时手足无措，他当医生十多年，见过怕死的，可没见过想死的，对于魏星河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魏默听到父亲想死，一声不吭，爬到一把木凳上坐了下来，头低着。
“魏爷”张同叫道（按村里辈分排，张同叫魏星河爷爷，匡银叫魏默叔叔）“这活得好好的，你干嘛寻死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不好吗，吃了饭，跟街坊四邻聊聊闲嗑，也陪陪魏默。魏默这孩子腿又不方便，你走了，他咋办啊？”
“他爱咋办就咋办吧，我本来也不是他爹，他爹嫌他是个瘸子，又有病，不忍掐死他，才给我的。来的时候，给了我200块钱，一袋白面，两年了，钱早花完了，面也吃光了，我就是不养他，也不欠他的。”
魏默一下子用双手托住脸，头低得更低。
匡银心里五味杂陈，以为自己来的这家够苦了，怎么还有更苦的，穷困、残疾、病痛、遗弃，怎么都赶一家了，这也太让人难受了吧！
匡银越想越心酸，忍不住“哧溜，哧溜”吸起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