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2章 进组
终于见到收工的胡永远，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胡永远显然累了，也没多问，带着香九仙去吃饭。
影视城里面的餐厅都太贵了，胡永远带着饥肠辘辘的九仙走出影视城，七晚八绕地，来到一个科技大学门口。
“想吃啥，我请你。”永远找好位子坐下后，把餐单推给九仙，霸气地说。
她在《如玉传》里演女二号奸妃的丫鬟，颇有些戏份。上一部《深宫》里，她演的是皇后的丫鬟，戏份也不少。
没想到短短一年，永远已经是签约演员了。
签约演员和日结劳务的龙套可是天渊之别，九仙羡慕得不得了。
这家烧烤店最便宜的素菜都要十块一份，九仙饿得前行贴后背，顾不得帮永远省钱，一口气点了嫩牛肉片、辣排骨和鸡翅。
一边听着烧烤炉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边大快朵颐，九仙满足地想哭。
“谢谢你，永远，你太好了！”
“嗨，别跟我客气了。你来找我是有啥打算吗？”三分饱之后，永远直切主题。
九仙身体回了血，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你走之后，我们不是去培训吗，培训完我还是接不到工作，就被阿肯赶出来了。”
永远一听来气了：“我们合同不是还有俩月呢吗，你就让他欺负你？”
九仙踟蹰了下，坦诚道：“这一年来他没亏待过我，除了三个月的额外培训，他包吃包住包上课，也算仁至义尽了。加上他刚签了新人，也需要住的地方。总之，遇到我这个赔钱的，他……也挺惨的。”
永远瞪着她，没好气道：“你看看你自己，有同情他的资格吗？最烦你这种圣母婊。”
九仙在心里叹息。想前世，她好歹是个正宫娘娘。
就算不受宠吧，嫔妃里也有两三个交心的。
说手段她不是没有，只是她的性子寡淡，对争宠心思不大。
皇帝来，她不喜，皇帝不来，她也不怨。一身本事，都用来求安宁了。
蓦然穿来原主身上，由于带了原主记忆，发现原主比她还闲鱼。
她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母家过得去，她必不会太差。
可原主就是颗小白菜啊！无依无靠，还不削尖脑袋往上爬，得多心大！
香九仙自问不是圣母，可不停让别人吃亏这件事，她内心也接受不了。
大不了破釜成舟，自己往前闯闯，失败了不连累别人，成功了皆大欢喜。
胡永远继续数落她：“经纪人签艺人本来就像赌博，赌博就一定有输赢啊！不能他押到不赚钱的艺人就让艺人承担吧？”
九仙感觉把两辈子老脸都丢尽了，想反驳又说不出口。
算了，吃人嘴软。
“那个……我对宫廷剧挺有兴趣的，能不能明天带着我，万一有个啥龙套的，我也不至于饿死……行吗？”九仙期待地问。
胡永远虽然没啥心机，但心里也顿时亮了红灯。
娱乐圈里反客为主的故事还少吗。朋友一场，她虽然也想帮九仙，但分食手上的蛋糕，还是让她不舒服的。
她想了想说：“不如我把你推荐给之前的战地片导演吧！他那儿随时都缺人。”
九仙自然也懂，眼下永远已经帮了她大忙了，她赶紧千恩万谢地应下来。
一般主创人员自然是住大酒店的，影视城也有专门给工作人员和小配角住的宿舍，条件不能算好，总归过得去。
九仙晚上在永远房间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总算熬过了被赶出后的第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等来了两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公交公司打来的，说她的行李找到了，让她自己去总站办公室领取。
第二通电话是《一号战线》副导打来的，副导姓牛，三言两语介绍了下，让她上午就去剧组找他。
《一号战线》剧组在影视城的最北边，从宿舍过去走路得半小时。总站倒是近，于是香九仙先去领了行李。
大热天的，箱子沉重，香九仙寸步难行，急得满身大汗。
这时候一个电瓶车在她旁边停下来，她刚想让路，一看却是叫李伟的保安小哥。
“哎姑娘，你咋还在这儿？找到小高音没？你拖着这大箱子去哪儿呢？”李伟问完一串问题，看着她等待回答。
九仙抹了抹汗，喘着气道：“找着了，她给我推荐去了北边的《一号战线》剧组，我现在正要去报到呢。”
李伟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演员啊！《一号》可远呢，你这咋去，我送你过去吧！”
九仙看了看电瓶车：“这……也拉不了我的箱子啊！”
李伟却笑着说：“没事儿，你阴凉地儿等着，我去趟放映区。”
不一会儿李伟回来了，电瓶车后面拖着个四轮拖板。
“谢谢救星小哥哥！”九仙感动得嘴都甜了。
李伟威风道：“这算啥，整个放映区，我李伟……”
“横着走！”香九仙给接上了。
“你咋知道的？”
“圆脸小哥哥说的。”
李伟又笑：“你说宁一呀！哈哈哈，比我还嘴快。”
原来圆脸叫宁一，九仙默默记下了。
十分钟后，电瓶车把九仙和箱子一起放在了一个围墙门口。
“到了，这就是战地区，门口报你联系人名字就行。”
“太感谢你了！我一定得请你俩吃饭！……呃，等我赚到钱。”说着九仙不好意思起来。
李伟大手一挥：“一回生二回熟，别跟我客气了，赶紧进去吧。”
真是出门遇贵人，香九仙心想，好人好报！
牛副导是个小胖子，皮肤比九仙还白，眼睛小小的，戴着金丝眼镜。
“永远说你跟她个头差不多啊，这么高怎么演小童兵啊！” 牛副导打量着九仙，不满道。
“导演我可以光脚，或者，我站在低处？”九仙有些着急。
牛副导没搭理她，叫来一个年轻小姑娘，对她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了。
九仙目送他离去，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忙碌的拍摄现场里。
看来没希望了。她的肩膀不由自主耷了下来。
“来，你跟我走。”刚才的年轻小姑娘招招手，飞速朝一个门里走去。
九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也不敢多问，拔腿就跟上去。
随小姑娘进到的是一个道具间，左右都是道具架，最里面挂了整整三排的道具服。
一眼看去，全是军绿色的，很多上面还有血迹。
小姑娘在移动衣架上快速扒拉了一会儿，扯出来一套军装给她。
“你穿的时候注意别把号码牌弄丢了，拍完了按照号码找到对应的排架，把衣服扔到排架前的纸箱里即可。”
九仙点头道：“我记下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笑了一下：“我叫冯巧，服化道的，叫我阿巧就行了。”
“我叫香九仙，是飞鱼的艺人。” 后半句说得心虚，但总好过查无此人。
九仙迅速换好衣服，跟着阿巧到了二号拍摄场地。
“大凡，这新来的尸体，交给你了啊！” 说完这句，阿巧迅速退了出去。
九仙一愣，看了看叫大凡的男子，嗫嚅道：“我是来演小兵的。”
大凡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么高，演啥小兵。你站那儿去，待会儿烟雾起，你就跟着大家伙儿倒下去。听懂了？”
香九仙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在心里把牛副导和这个叫大凡的骂了一轮，点了点头：“听懂了。”
说完她就乖乖走向右前方，和一群差不多穿着的群演一起。
“挪挪地儿，又来一个。”左边的男孩儿跟旁边的人说。
说完他又转过来：“你第一天吧？”
香九仙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带包啊！我们站这儿几乎就是几小时，上厕所都最好错开来去，怕画面里细节接不上。所以你看，”他朝脚下指了指，那儿有个军用帆布包，“我们都自带着水杯和零嘴呢。”
香九仙恍然大悟：“是刻意带的军用挎包吗？”
“这包你跟阿巧借一个就行。”
香九仙默默记下来，又在大家提醒下把手机关了飞行模式。
这是个抗战片，背景是1945年抗战胜利之前，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发布大反攻第一号命令令各路军队向察哈尔、热河、辽宁挺进，配合苏联及外蒙军作战。
日军节节溃败，被困在一个山洼里，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方军人已经没什么像样的武器了，日军像疯了一样用三八步朝我方军队射击，步枪穿透力极强，前排士兵纷纷倒下，后排士兵立刻补位，用身体作盾牌，朝日军挺进，终于到达近身肉搏的距离。
临演们倒下去又爬起来，反反复复，挨到下午两点半，终于结束了这场戏的拍摄。
“走，去领饭，饿扁了都。”
“去外面吃碗小面不香吗？米饭吹俩小时空调都冷硬了。”
“那也是。还有谁，一起吃小面去！”
刚才搭话的男孩问九仙：“吃小面，你去吗？”
香九仙囊中羞涩，摇摇头道：“我不去了，我下午还有事。那个……盒饭在哪领啊？”
男孩笑了笑，露出白牙：“行，那我也不去，我带你去餐车。”
香九仙看他那笑容，立刻知道他懂了。
穷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所有人三米开外都能看出来你穷。
米饭果然冷硬，难以下咽。饮水机看着也不是很干净的样子。
男孩从军用包里掏了只水出来给她：“喝我这个吧，这多带了一只。”
蒜苔炒肉和回锅肉虽然又冷又油，可非常下饭，香九香饿狠了，吃得挺香。
男孩笑着说：“慢点儿，这饭吃下去容易肚子痛。”
吃饱喝足，香九香才有空好好打量下眼前的男孩，皮肤很黑，爱笑，显得牙齿特别白。
两眼晶亮晶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
虽然话多吧，却不让人觉得油腻反感。
“我叫香九仙，你叫什么？”
“刘禹锡。”
“呀！”香九仙惊讶出声，刘禹锡她熟啊！进宫前她也念过好几年书，夫子很爱刘禹锡。
她记得她学的第一首歌，便是刘禹锡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禹锡又笑了：“都怪我爸，他喜欢刘禹锡便给我取了这名儿。我从小被人取笑大，习惯了。”
九仙掩嘴笑：“你爸对你期待挺高啊！”
“那是，完全不给留后路。也不想想我何德何能用这个名字，除非我比刘禹锡厉害，不然我永远就是个偷名字的小丑。”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吧，说不定今后知道你的比知道唐朝刘禹锡的人还多呢！”
“借你吉言。”他又露出一口白牙，“吃完我带你领劳务去。你下午去哪个组啊？”
“我……”九仙嗫嚅道，“我还没组，就是想去看看呢。”
刘禹锡说：“那你跟我走吧，我去一个古装，和一群人一起演书院里的穷学生，一直坐着挺轻松的。”
“女的也行？”
“有近景但没正面，应该问题不大。都是背景人。”
“那太感谢了！”香九仙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天内能干两单，“那你知道劳务多少吗？”
“书院那个挺少的只有150，但刚才那个挺多，有250呢。”
香九仙惊讶道：“差那么多啊？我以为临演都一样的。”
“刚才那个辛苦啊，不停摔，下午的一直坐着，轻松。”
香九仙倒不怕苦，她心里盘算着，这一天就有400块了，如果晚上都能蹭永远的房间的话，至少接下来一个礼拜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