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秀色可餐
站在衣橱前的沈蔷立刻回忆了下,她明明记得今天在展会上看到戚榕穿的礼服是向她借的那条,完全一模一样。
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而且根据温瑜的记忆,这条裙子也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啊。
事情的走向完全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她今天收到请柬很晚,去的也晚,当时她刚进大厅的时候根本没见戚榕,她之后就被阮维带去里间了,难不成她是在自己之后才到的?
不管怎样,她现在绝对不敢碰里面任何一件衣服,现在厉深就在这,那瓶子要掉出来一定会招来他好一番言语羞辱和愤怒。
沈蔷不怕厉深发怒,但她绝对不想被他羞辱!
厉深见沈蔷站衣柜面好半天都没拿出一件衣服觉得奇怪,走过去伸手就要给她扯出一件来。
沈蔷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转头看着他。
厉深被她突然的触碰十分诧异。
“你干什么?”
厉深奇怪地看着沈蔷,这些天如果没有他的主动,不难看出沈蔷是不愿意触碰自己的,她这是想干什么。
“你吃晚饭了吗?”
沈蔷一句无厘头的话蹦了出来。
还没等厉深回答,沈蔷又立刻补了句。
“我有点饿了,我们要不先吃个晚饭?”
沈蔷的心里是十分无奈的,这几分钟的时间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支开他。但愿厉深能和她下楼,现在绝不能让厉深留在房间里,她一会得再找个借口一个人上来看看柜子里有没有药瓶。
厉深其实并不饿,但看着沈蔷,她眼睛里似乎有些期待。
厉深决定逗逗她
“我不太饿,你自己去吧。”
“这……”沈蔷只觉得一阵糟心,下意识咬了咬下唇,还是有些坚持。
“你真不饿?”
厉深勾了勾唇,笑的有点邪。
“我要是说饿,你管饱吗?”
然后颇有深意地盯着沈蔷的唇,口吻戏谑。他微微歪头看着沈蔷阴晴变换的脸,心情特别好,他感觉面前的人像只猫,随时打算扑上来挠他。
沈蔷一阵无语,忿忿地甩开厉深的手轻哼了声。
“你爱吃不吃。”
当然,说归说,沈蔷还是没有从衣柜前挪开,装作和厉深赌气的样子,把头偏到一边,她就是不动。
沈蔷在心里对自己还是有点自我唾弃的,为了不被发现,居然和厉深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也不知道厉深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毕竟她这样太反常了。
正当沈蔷看着墙面盘算着再找点理由,厉深出声了。
“走吧。”
“诶?”
沈蔷愣了下,他居然同意了。见沈蔷是这个反应,厉深莫名想笑,但他忍住了。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掐了掐沈蔷的脸。
“你不说饿了么,走啊。”然后又贴近沈蔷耳边说了句,“我管饱。”
耳鬓厮磨,语气低沉暧昧。
沈蔷心里暗骂了一声,流氓作派。然后被厉深拉着出去了。
沈蔷默默吐了口气,有惊无险。可殊不知厉深拉起她下楼时,眼神晦涩的瞥了眼床头柜。
万姐听说两人想吃饭,忙去厨房叫人做。
两个人齐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厉深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看着她。沈蔷则心乱如麻,手不自觉得轻敲桌面,一会得想个什么办法先上楼呢……
沈蔷正一筹莫展,这时候厉深出声了打破了局面。
“今天你不是答应了阮维有事和我说吗,不打算和我说说?”
沈蔷回神看着他,果然他没忘记这茬,还是问了。过了一会儿,沈蔷斟酌的开了口。
“这事没什么营养,有什么好听的,我就和她客气客气,谁知道她当真了。”
“什么事?”厉深还是不依不饶,非得听她说。
沈蔷心想厉深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阮维还能有什么事情求他,不过她还是说了。
“就她丈夫那个矿业开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
“嗯,不过你为什么不打算和我说?万一我答应了呢。”
万姐这个时候已经来给他俩上菜了,一人各盛了碗银耳羹。
沈蔷一边搅着碗里的东西,一边说。
“第一,我并不觉得我能说动你。第二,像这个要求你就是不应该答应。”
“哦?为什么不应该?”厉深没有看她,低头尝了口东西。
“因为甸西……”
沈蔷刚想说甸山的结构问题,还有开工可能出现的意外,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现在是温瑜,不是沈蔷,温瑜不喜欢看报不关心时事,并不知道甸山地质结构有问题,更不懂什么所谓的商业后果,她完全是养在温室的花朵,不谙世事。
话到嘴边被沈蔷生生截住了,让她咬了舌头。
沈蔷闷哼一声,厉深立刻抬头走到沈蔷身边。
“怎么了?烫到了?”厉深语气有些急切。
沈蔷说了句“水”。然后厉深给她倒了一杯。沈蔷猛灌一口,把口腔里的血腥味冲散了。然后厉深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张嘴,让我看看舌头。”
厉深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沈蔷。
对着厉深伸舌头,这也太奇怪了吧。
沈蔷摇摇头表示不干,谁成想口腔让厉深捏着两颊弄开了。沈蔷有些气恼把厉深的手拍开了。
“我没事,刚才咬到了。”
厉深又看了看她,才走回自己的位置,说了句
“冒失。”
“谁让你在我吃饭的时候和我说话。”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沈蔷就是要赖在他身上。
不过因为这件事后,厉深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看着沈蔷吃东西。沈蔷吃着碗里的银耳,她发现厉深有些不太对。
她多看了他两眼,然后心惊了下。厉深换衣服了!
他现在穿的不是上午出门的那件,虽然都是黑衬衫,但花纹在细节上不一样,如果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厉深应该是在她下午去了展会后才回家的,而那条裙子应该也是下午在她离开后挂进衣柜的,当时厉深来展会找她,而戚榕很明显已经在展会呆了一段时间,极有可能厉深回家换衣服之前那衣服就已经放在衣柜里了。
他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还是说瓶子根本没有夹进去呢…
一切的一切和她原有的记忆与计划完全脱离了。
沈蔷现在感觉脑袋一团乱麻,这个时候戚榕也回来了,看见两人坐一起吃饭,眼里有些嫉妒,但不动声色。
十分客气的叫了声“厉哥哥,温瑜姐姐。”就上楼了。
在戚榕还在一半楼梯的时候,沈蔷出声了。
“我这裙子果然很衬小榕,穿上真漂亮。”
戚榕身体顿了下,转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沈蔷,却又看了看厉深。然后她乖巧地说:
“谢谢姐姐夸奖,不过我的裙子下午洗理好了,外面的人给我送回来了,你的裙子我给你挂回去了,姐姐没看见吗?”
“哦,许是我刚才没注意吧,抱歉!”
沈蔷低头又吃了口东西,然后碗空了。
“嗯嗯,哥哥姐姐你们慢慢吃,我上去了。”说完人就消失在楼梯口。
这时候厉母从书房出来叫厉深。
“阿深你和阿瑜吃完了么?妈妈这有个融资问题,过来帮我看看。”
沈蔷摆了摆手让厉深赶紧过去,说了句。
“我一会儿把碗放厨房,你去帮帮妈吧。”
厉深也没有犹豫就离开了,沈蔷心想真是上天开眼,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支开厉深先上楼呢。
见厉深进了书房,她立刻就上楼了,进到房间立刻打开了衣柜,用手一拨,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瓶子掉出来,沈蔷逐件翻了遍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沈蔷回到楼下把碗给厨房忙事的万姐送去。
“万姐。”
万姐闻声连忙把沈蔷手里的碗拿过去了。
“少夫人,有事招呼我一声就行了。你哪用亲自干这个。”
沈蔷笑着说没什么,然后试探性问了句。
“万姐,今天我房里有只口红不见了,您知道今天下午有谁进过我房间吗?”
听到丢东西了,万姐有些慌,感觉沈蔷在暗示她是她做的一样。
沈蔷平和地笑了笑,“万姐,你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了解下。厉家这么大总有些人手脚不太干净。”
万姐听了后,定了定神,只老实说
“今天晚上我记得7点左右榕小姐去了下您房里,说给您放裙子,没过两分钟少爷也回来上楼了,除此之外,就没人了。”
万姐十分抱歉的绞了绞手指。
“少夫人,我平常也忙不能完全关照到,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
她的言辞十分恳切,声音越来越小,生怕沈蔷会怪她。
沈蔷温和地笑了,说没事,然后把戏演全了,象征性嘱咐了万姐几句,让她在工作中注意下别人,发现了什么就和她说。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转身后的沈蔷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戚榕比厉深先进房间,但两人进出间段不到几分钟,他们俩没有在房间碰到么?再或者会不会戚榕还没放瓶子的时候厉深就进来了,才没做成。
她想起了戚榕在楼梯上看厉深的眼神,还有在展会大厅的神情和语气,似乎都有点奇怪。
沈蔷总感觉哪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会不会是戚榕做的时候,正好让厉深发现了?
沈蔷觉得这个概率很小,于理厉深不该瞒着,即使怕对外影响不好,但也会问问她,毕竟这衣服和她有关,可他关于这件事完全没向她提半个字,而且刚刚跟戚榕提起这条裙子,他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异样。
她一向聪明的大脑,一时间居然给不了她答案。
她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这个时候厉深也已经在卧室了。
厉深见她说了句:
“你先去洗个澡吧,一会儿医生会过来。”
“医生?什么医生?”
“我叫了医生给你看看舌头。”
“不用了吧,这太麻烦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沈蔷觉得简直小题大做。
但看着厉深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她就不打算说下去了,随他去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是听不进人话。
沈蔷拿了身衣服去换洗,等她完事了,厉深说人在楼下等了,让她过去。
她看到一个带眼镜的年轻医生在楼下等着了。
医生对沈蔷欠身做了下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赵煜,沈蔷也客气的点了点头,说了句
“有劳赵医生了。”
医生本来想给沈蔷看看舌头,但沈蔷觉的真的别扭,就对医生说:
“给我开点西地碘片和贯新克吧,其他不用。有劳了。”
医生点头只能照办,心里有点小埋怨厉深,明明自己老婆知道怎么办,还大半夜叫他过来,医药费在完事后一定得多算点。
不过来一趟也不是没无收获,他觉得这个“厉太太”不太像传言里那样,圈子里的人很多知道厉深结婚了且还是和一个他相当不喜欢的女人。
听说这个女人是使了不少的手段才做成厉太太的,生活相当放纵,厉深在外都不怎么提起这个妻子,更有甚者把人贬的一文不值,颇不受同圈的太太小姐们待见。
可如今见到了,面前的女人面容姣好,对他也十分客气,没有分毫怠慢神色,尤其身上的气质非常的出众,相当矜贵。
在他开药写单的时候,厉深也下来了。沈蔷看了眼厉深,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眼睛也湿漉漉,显的整个人懒洋洋的。
“情况怎么样?”厉深开口问了问情况。
“没什么事,不是我说你啊厉深,你夫人都不觉得这算什么事,你在这激动个什么劲,大晚上给我薅过来,我还以为是你要死了呢。什么也不说了,今天价钱要四倍!”
赵煜一边开单,一边骂骂咧咧的抱怨。
厉深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看完他开药然后接过来,招手立刻让张伯送客。
赵煜一脸不满,张伯十分客气地说。
“今天有劳赵公子了,请。”
然后赵煜就跟着张伯出去了。
“赵公子?”
沈蔷疑惑,没想到那个炸毛的医生是个“公子”而且应该和厉深交情匪浅。
“嗯。”厉深轻轻应了声。
“白汝医院的二公子。”
这……沈蔷心里一阵无语,还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让白汝医院的二公子给她看舌头。
两人都上了楼,回到房间的厉深把西地碘片的包装盒打开了,把药片递到沈蔷面前,
“吃药。”
“哦。”沈蔷接过来把药片含在嘴里等待溶解,这个时候厉深又拿来了吹风机。
“坐下。”
“你要干嘛?”
“吃药别说话。”厉深怼了她一句。沈蔷没管就依他坐在了床上,然后厉深绕到她身后给她吹湿头发。他自己头发都没干居然还有闲心管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厉深吹头发手法很好,沈蔷感觉有点酥酥麻麻的,整个人昏昏欲睡。
等厉深给她吹完后,她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真的是困的不行了,药也溶解的差不多,厉深端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了,沈蔷没怎么动就着厉深手里的杯子喝了口。
这种感觉让沈蔷感觉像在从前家里,她的家人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她说了句“谢谢”就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厉深关了灯,躺在她身边贴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
他现在根本睡不着。
今天他回来的时候撞见了戚榕在他们的房间里,她说是来给温瑜还衣服的,但她神色有些慌乱应该是没猜到他会回来,仿佛是他撞破了什么。
等戚榕走后他去找了件衬衣换上,结果柜子里却掉出了个小瓶,他猜测应该是戚榕放的。
看到瓶子上的标签,他十分惊讶且愤怒,但他不动声色把这东西收起来了,放到了他这边的床头柜里。
厉深是何其聪明又心思缜密的人。他大抵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拙劣的把戏了,只是戚榕身份特殊他不好发难,但日后绝对不能留她。同时也点醒了他一件事,之前给他下药的不一定是温瑜。
他没有打算把这事告诉温瑜,相反他想来场钓鱼,因为温瑜最近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又说不上来。
果然今天温瑜的表现就好像能预判到柜子里有什么,极力不想让他靠近,还有之前她提点温爸,他听说温爸投的那些地确实查出了不小的问题,包括今天甸西开发的问题,虽然后来他没有再问,但他总感觉她有话没说完。
这些都是巧合么……
厉深在黑暗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毛茸茸的。
在这具皮囊之下,内心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