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微歌
乔若快步走上讲台的另一边,转身面对台下,绽出一朵笑容,说道:
“大家好,我是乔若,我要竞选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我听歌听得多,也会唱歌,初中时候就是文艺委员,也协助老师组织过几次大大小小的元旦晚会、合唱比赛,获得过‘最佳晚会奖’,名震三十五。”
忽然向阳开叫道:“你也是三十五中的?‘最佳晚会奖’不是我们班吗?”
同学们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乔若显然不太想理他,刚要继续说,向阳开又大声问道:“你是几班的?”
“七班。”
“七班啊,特有名!你们班就是那个,后门垃圾堆成山的‘最佳晚会卫生奖’啊。”
满教室哄堂大笑起来,南寻都不禁按住嘴偷乐了。祖老师忙维持纪律。
乔若的双颊白里泛起红,声音明显小了一截:“我还会唱歌的。我对文艺委员这个职位最深的理解就是,推动我们班的文艺活动,让同学们全面发展。……那么文艺委员这个领头羊,就务必是在文艺领域最出色的那个,能够把一切文艺活动都组织得顺风顺水的,需要文艺特长与才干,而不需要一味地胆怯。”
南寻越听越难受,总觉得这话在指桑骂槐。
乔若发言时,她一直孤零零地缩在窗帘旁,其实心里也有想过一些,她不理解乔若为什么半路杀出“拆台”。但乔若这么做明明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也只是一个竞争者而已呀,南寻越想越纠结。
只听向阳开起哄道:“乔若同学这么有特长有才干,咱们欢迎她唱一首呗!”
“对!对!来一首吧!”
乔若粲然一笑,说道:“那我就献丑了。”
“不要你离开,距离隔不开;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原谅说太快,爱成了阻碍;手中的风筝放太快回不来……”
南寻静静听着乔若唱这首《花海》。
“不要你离开,回忆划不开。欠你的宠爱……”
唱到“爱”字时,乔若高不上去,破了音,只唱了一半。班里小小地躁动起来,有笑声,也有叹气声、议论声。乔若却全然不顾,硬撑着最后几秒的气息不足,唱完了这首歌。
歌声乍停,同学们还在暗自议论,乔若却已是满眼泪水。
“好听!”南寻抬眼望去,声音来自韦钰湖。韦钰湖是乔若的前桌,两人常聊得很欢。被韦钰湖这么一引,同学们稀稀拉拉地也鼓起掌来。
“文艺委员基本定了吧,”南寻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韦钰湖在对同桌莫莉说,“不会唱歌不会说话的可不行。”
她仿佛故作窃聊,刻意增大了声音,不然声音怎么会传到讲台上还这么清清楚楚。南寻听得委屈,向旁边低下了头。
乔若笑问道:“南姐,你看我唱得咋样?”
南寻勉强一抬眼,又低头,咬唇道:“挺好听的。”
祖老师维持了一下纪律,说道:“同学们,现在有易念、南寻、乔若三名同学竞选文艺委员。把你们心目中的文艺委员写在纸上。”话音未落,班里立刻炸开了锅。
乔若灿烂地笑着,偶尔看向窗边的南寻。南寻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一侧,甚至忘记了走下来,独自抠着衣角。
忽然,喧闹的班里不知从何处托来一个安静沉着的声音:“你也会唱歌啊。”
这句话瞬间让南寻聒噪的耳畔万籁俱寂,心也不禁慢慢静了。南寻想了一想,举起手来。
祖老师问道:“怎么了?”
同学们的喧哗声也渐渐消弭,争相往讲台上看来。
“我要唱首歌。”南寻轻轻地说。等她说完,羞涩之情又乍然潮涌心头。
不可思议的掌声响彻教室。祖老师问:“你唱一首什么歌呢?”
南寻怔怔地望着前方,内心还无所想,唇齿却不禁先动:
“万籁停吹奏,支颐听秋水问蜉蝣;既玄冥不可量北斗,却何信相思最温柔……”
唱过后,她听着满堂的喝彩,自己都呆呆的,因为她在此之前并没有听过这首歌。就在今天听到有人唱过后,莫名地便记住了这段副歌,并很自然地脱口唱出。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座位上。南寻太紧张了,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走下台的,只瞥到身旁的乔若脸色有些难看。
柳暗拍拍她,语气里很激动,低声道:“太强了南南!我们这一排都要投你了。你唱歌这么好怎么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过呀?”
南寻有些尴尬地笑笑道:“我私底下的一个小爱好罢了,感觉没啥必要说呀。”
“你不知道,”柳暗悄声说,“大家本来以为乔若唱得很好听了,我都替你担心死了!结果你那几个小声一出来,直接给她碾成炮灰了,哈哈哈。”
“啊……有这么好听吗?”
“乔若唱得缺点感情,更多的是感动了自己,你看她都哭了,大家还在说说笑笑呢。你刚才那几句,很轻,但很有味道,直接给我麻到骨子里去了。”
“哎呀,好吧,我就是凭感觉唱了一下嘛,你别夸了。”南寻有些害羞。
“就得好好夸夸你,你没看今天有些人一直打压你,和你对着来啊?”柳暗言语里似在咬牙根儿,“你虽然就唱了那几句,但整个班都安静了四五秒,我感觉她输了。”
南寻应了一声,悄悄看向乔若,只见乔若低头望着桌面,轻垂的长睫粘着几滴泪水,两片玫红的嘴唇微微颤动,窗外飘来的微风拨起她几丝长发,南寻看着都不禁心疼了。
就在南寻一眨眼的工夫,她和乔若的眼神突然撞在了一起。那眼神尖锐而突然,让她仿佛听到了电光火石一般的“铮”的一声。
南寻心头一震,忙把目光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