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9章 山曰关山，石曰青冥
寇可往，我亦可往。
千年以来，万年以后，敌人一直会存在，或是伪装在内部，或是虎视于关外。
警惕所有的否定和顺从。
他们没有握刀的时候，会劝说你吃素。
每有外敌来袭，都将会点燃我们的怒火。
所以列坐的每一个人都愤怒着，方梓看着红毛一步步走来，她走上前去拍了拍其兀自发热发烫的肩膀。
“那么？出发吧，各位。”
朱崇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他冷静的面容下藏有滔天的煞气。
自然无需多言。
方梓不知道己方是否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毕竟，若是基地里面也有坏人的话，方二那边，也是凶多吉少 。
更不能寄希望于还被蒙在鼓里的方天厉等人，
至于楚方休，方梓还是认为他还活着，在某一个地方，看着自己，看着所有人。
他也愤怒着。
方梓也如楚方休出发之前那般细细看了看余下的战友们，她轻声念诵道：
“烟尘四起，关山亦怒，不破敌军………”
她的嗓音渐渐坚定，每一个人都抬眸直视着她，
吴钩带起，军前无死生。
饮不尽的杯中酒，杀不尽的仇人头。
末尾终于将那句话喊出声来，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谁都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何等场景，
一张造就铺好了的罗网？
一个十死无生的陷阱？
不重要了，当成为敌人的那一刻起，便不重要了。
于是红毛率先喝道：“誓不回转！”
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很坚定，迈出了矫健的步伐，消失在了幽深的原始丛林里。
留下此地一片狼藉。
楚方休如方梓所希望的那般，在某个地方愤怒着。
巨石有灵，日月安属之所象。
楚方休不知它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许是从宇宙中不知何处坠落到此。
又或许本就是这颗星球的造物。
它古老，
它神秘，
它典雅，
它神圣，
它有生命么？一种楚方休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生命。
但是如果它归属于神明，这一切，或许就解释得通了。
自仙境中归来，楚方休仔细端详着这块巨石，
巨石无名，终于发现在台座下刻着几行小字，汉字。
八柱以当，九天之际；
遂古之初，上下未形；
冥昭瞢暗，谁传道之；
女娲补天余，青冥乾圜珠。
它？补天石么？或许也不是，如果那女子并未欺骗自己的话。
那，倭国人是如何得之它的存在的呢？并且似乎一直在探寻它的踪迹。
如今，觊觎的獠牙终于露出了锋芒和野望。
无论此石是不是补天石，世上若有神明，其蕴含的能量足以毁灭众生，这是无法切实证明的东西。
楚方休轻轻摸着巨石，触摸中感觉内心一阵祥和，它又开始震动起来了。
三丈外的水波忽然一阵搅动，一条巨蛇自上而下游来。
楚方休发现了此蛇，而它，也早已知道楚方休的存在。
在水底，楚方休才真正看清它的模样，与之前那条壮如山峰般的泰坦蟒不同，
这条蛇很是美丽，鳞甲之上点映着蓝色光点，蛇首却是通体淡蓝偏向白。
个头虽说与那巨蟒相差无二，但是她的性情似乎要好很多。
绕着巨石上方游转了很多遍，那模样，像极了为了守护某样珍宝而进行的巡查。
楚方休一直注意着她，而她似乎并不在意楚方休，
或者换个说法，并未对楚方休设防。
好一会儿，这条玄蛇才停了下来，蛇首慢慢端在楚方休的眼前，蛇信子不断吞吐着。
楚方休感觉她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奈何语言不通，身上能用的语言转化设备也早就遗失。
正当楚方休略感无奈焦急之时，身后巨石猛然发出光芒来，一圈肉眼可见的光层荡漾开。
楚方休并未躲避，待到光层穿过自己的身体，楚方休黑色碎发下，眼眸忽然大放光彩。
身体不禁放松，似乎有某种东西被打开了。
玄蛇不安躁动的身躯也平静下来，只是眼眸中透出希冀和急切。
耳中传来一段声音：“坏人，坏人，外面有坏人。”
是一个清澈的少女音色。
这应当是巨石那阵光芒的效果，
楚方休张开双手，边比划边询问。
“你是在保护这块石头么？坏人在哪？你是谁？你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么？”
顿时蛇躯又开始扭动起来，似乎是想要比划出所谓坏人的样子。
楚方休无疑很不懂，好在此蛇明白楚方休的意思，知道自己听得懂她的语言。
“它是我们的圣石，我族世代居住于此，保护圣石是根植在我们血脉里的信念！
不过我没见过坏人真正的样子，但是那股恶意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可怕了！
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但是一定藏在某个地方，我能感觉到的。”
邪恶的气息，一直在聚积！
定是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打开了此蛇的话匣子，她的目光中也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疑惑，蛇首俯在楚方休身前一丈外。
“石头的来历？圣石就是圣石呀，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不认识它么？”
随后又自我回答道：“不应该啊，你不应该不认识呀，莫非是我看错了人么？”
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么？
楚方休再次细细摸索了那几行文字，终于是敢下定论，
此石，十有八九便是那位神话传说中女娲大神的手笔。
与大蛇的自言自语不同，楚方休并未解释为何不认识此石的缘故，
他只是想着，
神明留下的石头，
无故聚集的蟒群，
驻足于此时代守护的玄蛇，
如此种种，与这些倭国人有何干系呢？
他们又不是天冷防寒之国，如何会想到窃这样一块古石？
其中定有不为楚方休所知的隐秘.
“北山上的那些人，是他们吗？”
庞大的头颅摇得很笃定，“不是，他们身上大多没有那种气息。”
这倒令楚方休懵住了，于是又不死心地问道。
“姐姐，这是在哪？我说的北山，是……是那个五座山峰，最右边的那一座上面的那些人！”
她停顿了会，出现了非常人性化的歪头，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不是啊~我想想，他们虽然闻起来不是很好吃，但是平时除了开采那些废石料，也没有别的异常了，反倒是隔壁那些人，经常在圣石的周边活动，要不是我嗅出他们的味道和你相差无二，早就将其串起来一口一个了。”
楚方休摇摇头，低语道：“不可能，怎么会是我们……….”
脑海里猛然灵光一闪，刹那间有如电光火石穿心而过。
他忽然久久不语，畏然失言。
“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包藏祸心，我们，看起来一开始就被利用了啊………”
“被利用？那那些靠近圣石的都是你的同伴咯？”
楚方休无奈苦笑一声，“很明显，是。”
那大蛇这时候明白了所谓被利用是什么含义，但是又不大在意道：“我早也看出你们和我不一样，并不是来此守护它的。有时候，人不如兽。”
“不是的，我们事先并不知道………..”
“无妨，你不守，我不守，它总是需要被守着的，曾经有存在盗取圣石，仅是几个呼吸，便毁去了我族的祖地，我是一定要守着这里的！”
言语之中，满是坚定。
楚方休心中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敬意，抬头望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是感同身受。
“是啊，有些地方，终归是需要人守着的，曾经有一伙强盗，在偌大神州的边陲之地一个小岛上登陆了一夜，便侵袭了我大半个神州。”
“有些事物，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去守着的。你………..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楚方休抬抬手，他不知道眼前这巨蛇是否还有族人，也不知道她的性命，一时之间就这样僵在了这里。
那巨蛇身子一晃，双目忽然射出精光，微带些雀跃道：“原来你也是懂的~我呀，我这么年轻，叫我小蓝就可。”
那双慑人的蛇瞳深深看着楚方休，末了缓缓点头，却是自我宽慰道：“不碍事的，圣石早已经被祖辈们藏匿在五指山的中心山脉最底下，乃是分离而出的虚界之中，如你们这般挖空山脉的做法，是寻不见圣石的。”
楚方休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但亲耳听到小蓝如此说来，还是忍不住为之牵喏。
“那，小，小蓝……”
这么大的块头，却让自己唤她小蓝，终归还是有点不习惯。
“呵呵，你这人类，倒也分不清物途殊类，虽然我已经三百岁了，但是我能够活过上万年，而你呢？观你周身洞天已开一二，但至多不过两百载便会化作黄土一堆，真要说起来，我还是要比你小的呢。”
听小蓝这么一说，楚方休明显不再介意这一个称呼，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
“小蓝，那为何，你们，会在这无名峰下出现？”
小蓝目中露出一丝狡黠，话语中不无得意，“便是你也知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我又为何不能将计就计，试探一下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呢？”
楚方休听得她笑，不由宽心几分，待到小蓝语中笑意渐隐，重新看向自己的时候，楚方休心中莫名一紧，忽然没来由地掠过一阵不安。
小蓝的声音也随之放沉，
“可是，我还是没能揪出究竟是谁，在暗中窥探，那股邪恶的气息，却逼得越发紧急。”
“恰在这时，你出现了，圣石对你遥相呼应，带你来到这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没有别的帮手了。”
自己，帮手么？
楚方休被她一语点醒，急忙问道：“小蓝，你刚才说，圣石威能颇大，对吧。”
小蓝奇怪地看了一眼楚方休，微微颔首，并不说具体如何，想来她恐怕也没见过这圣石的威力到底如何。
楚方休长呼了一口气，心中激动、愕然、愤慨、还有诸多疑惑都纷至沓来，
但他毕竟已非无知少年，很快就将心神镇定了下来。
面色转为肃然，凝神思索着。
这块石头，据小蓝所言，威力巨大，恐非几艘星际巨舰的威力所能够媲美。
而星际巨舰不能够去的地方，唯有蓝星，东黎祖地，神州四海。
是这些倭国人么？再结合深陷沼泽时，生命终端的失控，
定有人从中作祟，
不妨大胆一点，总部与矿采基地的失联，便是这样造成的！
那么，这里仅有两个阵营，背后隐藏之刃，早已呼之欲出！
倭国，果然亡我之心不死啊。
而只要得到这圣石，摧毁它，或是分化它，光是一点点粉末，便足够毁灭楚方休这偌大东黎国的祖地。
那些埋葬着先辈们的土壤，都会消失在虚空混沌里。
但是楚方休的感知中，巨石隐隐传来急切和不安，这些脚盆人的目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如此。
恐怕背后还有着什么。
他这般想着，不由得冷汗直流，汗毛竖立。
此刻小蓝也不再说话，蛇尾在水中微微摆动着，却不曾搅起一丝水波。
这须臾之间，深蓝如照，正是天地间最光明的时候。
楚方休凝望着上空半晌，嘴唇轻轻颤动，不知说些什么，他默默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圣石。
天地间四处是光亮，于此时却生出寒意刺骨，渐生泥泞困顿之感。
小蓝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有些不懂这个男人的思绪，
只是觉着，海雾沉沉，碣石潇湘，男子约有万里长襟。
愈是泥泞不堪，愈要攀节争高！
“小蓝。”
湖底的水波层凝，，声音穿不透，楚方休的话语便回转在小蓝耳边。
小蓝的心，似乎也随着这声音，猛地动了一下。
“帮我一个忙吧，是你的话，应该能送我去北山，你说的那些并不可疑的人那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决然。
小蓝并未拒绝，只是轻轻说道：“你觉得你能够做到么？”
楚方休舒然一笑，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活了三百岁的小蓝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释然，将自己的尾巴一卷，递给楚方休一个骨哨。
“必要时候不要强撑，我虽不能远离圣石，但是这枚骨哨，却可召唤另一支守护圣石的族群，我不知道如今它们还留有多少子嗣，但是终归是有些用处的。”
“你，就带着罢。”
楚方休并未拒绝，也没有再问另外的种族是何等模样。
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处奇怪的梦境里，那名婀娜女子对楚方休说的话。
“万物资始，五运终天，你会懂的。”
她说，只有楚方休能听到她的话。
她说，值得做的事情，就是值得做对的事情，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还说，他们很快就会见面，小心那些来自虚空的人。
后来楚方休忘记了幽静的暮云，
忘却了落色的青松
也忘记了镜湖山水，
只记得女子最后拜托她，保护好一个叫水木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