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9章 学妹
外卖小哥称自己迷失在小区，屋里两位竹马兄弟义不容辞，自告奋勇下楼取饮料。
接过塑料袋，程欢向骑手道谢，然后就拉住季凌霄，两人没着急上楼，朝旁边走几步，找了个僻静树下待着。
程欢烟瘾不大，抽了根葡萄味爆珠，和手里拎的多肉葡萄混在一起，整个一菩提老祖。
季凌霄不抽烟，站一旁四处瞎望，他也没来过几次小区，不大熟悉周遭环境。
“你这几天得回去了吧？”
“都惦记我这事呢，李哥也才问过。”蚊虫乱飞，在路灯下显眼得很，季凌霄挥手摆了摆，引它们去别处。
“能不惦记吗？告诉你啊，你恋爱后我可开心了，比我自己谈对象还开心。”
“乱讲，露露听了不得揍你一顿。”
程欢抽烟就一副锁眉正经样，非说这是老男人的哀伤，明明说出去毕业都才满一年。
季凌霄接着塑料袋，说：“我拿，火危险，别给烧了。”
“揍我干嘛，她也知道我什么心情，我们俩都开心，替你开心。”
“好啦好啦，知道知道。”
“今年回去晚了，不然3号就得回吧。”
“我看我都没秘密了，这日子被卡得死死的。”季凌霄笑了笑，垂头勾着铺路的八字砖缝玩，“今年忙啊，买房子以后操心的事多了，这几天才有点空。不过也没全弄完，你刚看见了吧？还有东西得补。”
“嗯。”程欢吐了口烟，眼睛眯起来，“我也愁呢，我爸妈听了你房子的事后也张罗在这买。我和露露商量过了，前几年不是买了那个店面房吗，家里压力有点大。她意思她家有套现成的毛坯，要住我们就装修下，把单位付租金那套退了。”
季凌霄问：“那你怎么想？”
“坦白讲，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留这，物价太高了，城市又太大。我还是喜欢我们那的生活，去哪打个车很少超过五十块，多方便。但露露不会跟我回去吧，她这个店开得挺好的，还想好好做，回小地方开这种店，指定没人买。”
“家里催呢，也是想我们定下来，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估摸着她也没想好，我俩挺迷茫的其实。”
程欢的目光随着季凌霄的脚打转，那块砖被拨得翘起，又落下，“我工作反正就那样，起伏不大，在哪都饿不死。”
“不说我了。”程欢拽了把季凌霄胳膊，好奇道，“翁郁也是本地人吧，你买房是不是就是定了？这么快吗？没谈很久吧？一年左右？我记得你告诉我那时候差不多也是夏天。”
“嗯，毕业那阵子开始谈的，结婚什么还没想那么多，太远了，我们年纪还小。”
季凌霄把脸抬起，他们站的位置靠近一小片河，水面装点五颜六色的灯带，可能是之前节日来不及撤下的。
他想下次可以带翁郁去河边走走，夏天的晚风会很宜人。
程欢问：“太远？那干嘛这么着急买房子？”
“以前没想过会谈个女朋友，不然也不租那了，自己怎样都没事，让人一直跟着我住工作室，太委屈了。我工作一直没定，所以在哪买房子……真的想了很久，我也和爸妈商量了很久。”
“后来怎么决定买了？”
“想继续在一起吧。”直视灯光让眼睛不适，季凌霄按了按眼皮，移开视线，“如果突然离开S城，回老家，我该怎么告诉翁郁呢？我想象不出来。难道要分手吗？说实话，我一次都没有想过，一年多了，这个念头一次都没出现过。”
“我想对她好，想让她开心……虽然她从来不跟我提要求，”或许是夜风吹得太久，季凌霄觉得喉间卡顿，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早就下定决心，如果我还会谈恋爱，我一定对那个人很好，尽最大可能。”
程欢忧心忡忡道：“两个人还是要多沟通的，既然想一直谈下去，那结果肯定是要结婚了。我们这个年纪要考虑父母啊，长辈什么的想法了，你问过你爸妈，那和她爸妈联系过没有？面还没见过吧？其实真还算不上了解。我觉着你有时候就像圣父那样，恨不得普渡众人，不是什么都得你自己承担下来，太辛苦了。”
程欢吐出最后一口烟，眉头不自觉皱在一块，停顿几秒开口：“就买房这种事，算挺大了，再忙你和翁郁商量下也没什么，别太把人当小孩了，以后都要走上社会，这不是毕业了么，快了。”
“她要去念研究生了，不踏入社会，还是小孩，不知道了吧？”见程欢一脸愕然，季凌霄捂着胸口笑，轻拍他的肩膀，“考的还是我们学校，这样算学妹吗？可我们学历低，不知道怎么算了。”
“算啥呢，算来算去不就算你对象么，还能比这个亲？”程欢挣开手臂，嗔怒道，“还学妹，你俩搞什么小情趣啊？我要收回说你恋爱我开心的话了，太得瑟，吃不消。”
“是不是特别厉害，一下就考上了。”季凌霄翘起嘴角笑，“我和你那时候压根没想过考研，不就是因为觉得难么？”
“哇，这么难还一下子考上了。”程欢扔了烟头回来，手头空了便捧场地一下下鼓掌，语气夸张，“这不就是天才吗！”
两人一道上楼，发挥着当代好兄弟互搂肩膀，亲密无间的优良传统。
“对了，我在露露那买了礼物，你等下别说哦。”
“那得看露露说不说啊，她俩在一块呢。”
“那快回去看看。”
“好好。”
……
维持着勾肩搭背的姿势进屋，由于房门窄，唏嘘惋惜一番，季凌霄与程欢不得不各自松开手，散落成独立的自由人。
季凌霄第一时间关心女友，门还没合上就先往客厅望，翁郁的背影看着不是很自然，姿势庄严得像回答记者访问。
陈琳露倒是贴着很近，早就超越了普通社交距离，露出的半张脸上，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怕被陈琳露叨叨，外卖袋的最终所属权落到了程欢手里，他笑得像农民伯伯收获了秋天的果实，殷勤地将袋子放在桌面。
见气氛不错，季凌霄先去洗了个手，陈琳露看程欢一脸讨好样，知他在外待这么久有鬼，忍不住想怼他，一见季凌霄返回，便挑刺说程欢不讲卫生，将外部病菌带了回来。
四杯葡萄，紫色的绿色的，陈琳露喜欢葡萄，程欢就只抽葡萄味的爆珠。
翁郁吸了口饮料，有种瞬间进入葡萄乐园的错觉，她寻不到鼻尖突如其来涌入大量相似气味的源头，把因果都归于饮料上，边嚼着果肉，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多……葡萄呀。”
翁郁脸很小，被饮料瓶盖住脸，生生露出两只眼睛，磕磕绊绊说话有些傻气，说完大家都笑了，像在幼儿园看小朋友表演。
当然没人会在翁郁面前提爆珠的事。
陈琳露坐回原先的位置，翁郁与她距离隔开，眼瞳仁黑亮圆润，边线却尖锐，眼尾上扬，有小猎豹的纯真与野性。
太特别了，她真想上手摸一摸。
“喜欢喝这个？”季凌霄离得近，做了陈琳露想做的事，伸手捻了根掉下的睫毛。
翁郁感受到自己莫名成了视线焦点，也不继续喝了，求助似的望向季凌霄。
“趁早喝呗，味道会好一点。”季凌霄将瓶身的水珠擦干，塞回翁郁手里，“不冰了吧，在外面化差不多了。”
“不冰。”
陈琳露挑眉，饶有兴致地凑过来，“阿霄，刚我和翁郁聊了好多小秘密，你猜猜我们说了什么？”
程欢看了季凌霄一眼，暗觉不妙，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只得用眼神支援自家兄弟。
“你们女孩子的话题，一定特别生动活泼有意思，我哪会知道？”季凌霄应着，和紧张的程欢截然不同，他心思还放在翁郁身上，见面前餐食已冷，她却似乎没吃下多少。
“你俩是谁追谁啊？”陈琳露发问。
从季凌霄嘴里撬出点东西向来困难，谁也不想放过这种好机会，一旁的程欢不自觉竖起耳朵听。
季凌霄刚想开口，在旁闷不吭声的翁郁突然噎了下，一个劲捂着脸狂咳嗽，他的注意力被分过去，半跪着把人搂过来，拍她不停耸动的后背。
“喝水呛着了。”等怀里的人渐渐平息下来，季凌霄又抱了会才松开。
他接回话题，调笑道：“我追的，要再还原表白现场吗？给你们看看。”
“那倒不必，一晚上够秀了，谁爱看这种甜蜜蜜的电视剧。”程欢率先阻止，伸出五指表达拒绝，“你俩就不能闹一闹，翻个白眼什么吗？能点播吗，我要点播！”
“程欢，你有毛病吧？不盼人好，调解员上身吗你？”陈琳露无语，拨开程欢挣扎的手，“阿霄，那考你个基础的吧？”
“来吧。”
“翁郁喜欢吃什么？”
“煎鸡蛋。”
季凌霄回答得很快，下一秒却被陈琳露驳回，她似乎很兴奋，一点不记得自己才说过盼人好这句话，与程欢颇有默契地击了掌。
比起答错，季凌霄对陈琳露会有答案这件事颇感困惑，并对她的“正确答案”存疑。
毕竟连他也是观察很久才知道，翁郁对待喜欢和不喜欢吃的东西，差异仅是几口而已，再喜欢她也会剩一点，毫无贪心。
他用眼神询问翁郁，翁郁却像做错事的小孩，到处乱瞄，咳嗽后的余韵还留在双颊，红扑扑的。
季凌霄无奈道：“那你说是什么？”
陈琳露喊得大声：“是你老妈做的馄饨！”
一提到吃的，程欢就来了劲，双眼登时有了光彩，季凌霄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抢白道：“你老妈做菜真是一绝，小时候我特盼着你家能开个小饭馆，那我能天天去吃饭，省的吃多了被我妈骂脸皮厚。”
他看向翁郁，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继续大加赞扬，“我也爱吃那个馄饨，那真正是皮薄馅厚，不知道什么秘方来着，反正和外边卖得不一样。用现在的话说，绝绝子，你爱吃什么馅呐？我们交流交流。”
面对程欢的热情，翁郁并无太多招架之力，她底气不足，小声道：“其实我还没吃过，但是阿霄说很好吃，我觉得，我会很喜欢吃。”
翁郁学得倒是挺快，跟着人喊起阿霄来，牙牙学语似的，在季凌霄听来很有意思。
上一回学的还是“老妈”，这次又更新了词库。
季凌霄忍不住轻笑出声，翁郁却会错意，坦白后还是涌上撒谎抓包的后悔。
季凌霄握住翁郁的手，不忘替她解围，“我才和翁郁说要给她带，马上就能吃到了。很少见她想吃什么，我老妈听了肯定开心。程欢你爱吃哪个味的？我一块给你带呗，还有露露。”
程欢自然是不客气，逮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带停地报了一连串口味，又在陈琳露的暴力制裁下删减为一。
吵吵闹闹中，翁郁也忘了那些羞赧，只剩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