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紅旗大隊,祁紅豆老遠就看了一個流裡流氣的身影。
就這媽見打的昂著頭走路插兜的姿勢,還能是誰。
當然是紅旗大隊聲名在外的二流子,趙老太的寶貝小兒子趙愛民了。
趙愛民這兩天沒往鎮上跑,他上次找祁紅豆要五塊錢買鞋雖然是虛報價格了,但是他也是真沒鞋穿了。
作為一個要面子的二流子,趙愛民覺得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弄雙新鞋子。
知道老太太一早就去鎮上了,他就守在村口,等著獻殷勤呢。
你說趙愛民有腦子吧,他是家裡唯一一個出門迎接的。
你說他沒腦子吧,那也是真沒腦子。
都這樣了,明明心裡有所圖,獻殷勤他都只願意走到村口,多走兩步都懶得走。
真是十足的懶漢行徑。
“娘!”
無聊的到處踢石子的趙愛民一抬頭看到了自家‘步履蹣跚’的老孃,頓時就衝了上去。
在他行動的那一瞬間,祁紅豆默默地把背上的籮筐和手裡的籃子都填滿了。
“娘,我來我來,我幫你背。”
趙愛民積極表現,一把從祁紅豆的手裡接過了沉甸甸的籃子,又幫忙卸下了祁紅豆肩上的籮筐。
本來以為沒有多少東西的趙愛民差點被手裡筐子的分量勒脫手。
什麼玩意兒,這麼沉!
“娘,咋這沉啊!”
趙愛民積極表現沒有超過三秒鐘就開始叫苦。
籮筐上面鋪著稻草,籃子上面蓋著布,趙愛民伸手就要去揭開,被氣紅豆用地上撿的棍子打了手。
“長沒長腦子?”
祁紅豆用眼神示意趙愛民看看周圍,村口的大柳樹下面還有兩個乘涼的老太太呢。
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趙愛民不愧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小兒子,立馬領會了祁紅豆眼神中傳達的意思。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嘟囔。
“不給看就不給看,娘你直接說就是了,幹嘛打我。”
細樹枝打人最疼了!
倒黴的是他娘隨手撿的樹枝正是他剛才無聊從柳樹上折的,玩厭了之後就丟了的。
等於是他自己給自己準備的樹枝了。
真是倒黴。
不過老孃這趟上鎮上是真的沒少買啊,等下回家他一定要第一個看看裡面的東西。
揹著籮筐,提著籃子的趙愛民感受著壓在身上的沉甸甸份量,齜牙咧嘴的琢磨著。
“趙大妹子去鎮上了啊?”
柳樹下的老太太和祁紅豆打招呼。
祁紅豆愛搭不理的走了過去。
樹下的另一個老太太等祁紅豆和趙愛民走過去之後,才呸了一聲,“你搭理那個老東西幹什麼。”
說話的那個老太太不在意的笑笑,“鄉里鄉親的,總不能見面不說話,趙大妹子守寡早,吃了不少苦頭,性子變得古怪也可以理解。”
“你啊,就是脾氣太好,還有你姐也是,姐妹兩個都是心善的人。”
“那老東西今天瞧著是去鎮上了,估計又是給她小兒子買東西了。”不然趙愛民那二流子哪裡能這麼積極來接!
“……”
祁紅豆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發瘋不搭理人。
那是因為主動找她說話的那個老太太是趙老太嫂子的表妹。
趙老太自己雖然是個極品,但是撒潑打滾發瘋才是強項,不動聲色地陰人她是真不如自己的大嫂。
雖然提起來都是陳年往事一筆爛賬了,但是在趙老太心裡能恨自己嫂子一輩子。
更不用提大柳樹下那個曾經幫著自己嫂子把她臉抓花的嫂子的表妹了!
心善,呵呵!狗屁!
–
趙愛民一到家把籮筐放下,就叫喚了。
“娘,我要吃雞蛋糕!”
祁紅豆見鬼了,她都沒讓他打開的籃子,他咋知道要雞蛋糕的?
“我聞見了!”
趙愛民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厚臉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的理所當然。
狗鼻子啊!
一斤半的雞蛋糕一共也就十三塊,她吃了兩塊, 還剩下十一塊。
按照趙老太從前的習慣,寶貝兒子一開口,她肯定忙不迭的就把東西拿出來了。
不過今天祁紅豆可沒那麼好說話。
“你憑啥吃雞蛋糕?”
祁紅豆站在籮筐和籃子前,眯著眼看趙愛民。
趙愛民瞪大眼睛,“娘,我是愛民啊,你兒子啊!咋不能吃雞蛋糕了?”
祁紅豆搖頭,“你的確是我兒子,但是孃的兒子不止你一個。”
不等趙愛民開口,祁紅豆繼續道:
“你想想你大哥、五哥、六哥、七哥,幾個兒子裡面娘是不是最心疼你的?”
趙愛民自豪地點頭。
“但是都是兒子,娘憑啥不疼你幾個哥哥,就疼你一個呢?”
“你想過沒有,娘要是哪天撒手走了,你以後靠誰?你天天在娘這裡吃獨食,你幾個哥哥心裡難受不難受?”
“你看看你現在,家裡活不幹,地裡的活也不幹,整天遊手好閒吃白飯,娘要是真的走了,你和你幾個哥哥的關係還能好嗎?”
“娘啊,一直覺得你是幾個兒子裡以後最有出息的,所以娘才一直偏疼你的,但是疼過頭就不是對你好,是害你啊愛民。”
“娘還指望著娘走以後,你幾個哥哥能幫你撐腰呢,但是你看看你現在,和幾個哥哥的關係,有哪一個是靠得住的?”
“……娘,你咋說這些啊,大哥他們難道還會不幫我嗎?”
趙愛民撓頭,被祁紅豆說的暈頭轉向。
祁紅豆重重的點頭,“傻兒子,娘對你這麼好,你哥哥們怎麼可能心裡不多想。”
“所以為了你好,為了你們兄弟能和睦,從今天開始你也要幫著家裡幹活了。”
“就算要偏心,面上起碼也要做的大差不差,你明白嗎愛民?”
趙愛民稀裡糊塗的點頭,他大致知道他娘是為他好才這麼說的。
但是什麼叫做從今天開始要開始幹活?
他是能幹活的人嗎?啊?
祁紅豆指著廚房門口的柴火棚子,“家裡的柴火不夠了,你去山上砍點柴回來,等你把柴火堆滿了,晚上娘就把雞蛋糕給你吃啊。”
直到趙愛民暈乎乎的揹著籮筐,拿著柴刀上山之後,他的腦子都沒能轉過彎來。
吃雞蛋糕怎麼就跟砍柴有關係了?他還沒找娘要鞋子呢!
他這雙細皮嫩肉的手,怎麼就要開始砍柴了?
娘啊,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