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新年,上書房老師給皇阿哥們放了幾天假,胤禛陪著安然用了一頓早膳,見她頭上沒戴梅花簪,便問:“怎麼不戴那簪子。”
安然笑了笑,給胤禛盛了一碗湯,解釋道:“那簪子素雅,我今日這衣裳配不上,待以後再拿出來戴吧。”
“嗯。”胤禛打量她,皺眉道:“是我這幾日忙忘了,你這衣裳半新不舊的,也沒來得及給你添置,過兩日我讓蘇培盛送幾件新衣裳和新料子過來,新的一年,自然要穿新衣服,爺還不差那點錢。”
“多謝爺。”安然道。
只是那根白玉梅花簪,此後多年,安然再也未曾將它拿出來過。
就算是過年,胤禛也依舊很忙,已經出宮建府的幾個阿哥輪流請客,即將出宮的幾個阿哥也將眾兄弟請到新居暖房,每天應酬來應酬去,胤禛身上的酒味就沒消過。
安然一直在阿哥所裡窩著,雖以她現在的身份,若是厚著臉皮去給德妃請安,倒也說不出錯處,但若這樣做了,又彷彿是在借德妃的力向胤禛邀寵。
安然從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況且胤禛對她還不錯。
每日她呆在屋裡,做針線,看書,練字,倒也不覺得乏味,日子就這樣緊趕慢趕,還有幾日就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了。
“這幾日你收拾收拾。”胤禛道:“咱們要搬出宮了。”
“這麼快?”安然驚訝,她原以為會在十五後再搬。
胤禛點頭,笑道:“正月十五,京城熱鬧的很,宮裡的戲碼十年如一日,乏味可陳,那晚不設宵禁,到時候宮裡散了,我帶你出去逛逛。”
“真的?”安然眼睛一亮,她可從未見過古代的元宵燈會,聞言立刻抓住胤禛的手臂,討好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謝謝爺。”
“你拿爺的茶討好爺,這可不算謝。”胤禛逗她。
安然顛顛兒的跑進內室,捧出一件新衣裳來,在胤禛面前展開,是一件寶藍色的外裳,做工精緻,簡約大方,只在袖口和下襬繡了綠竹。
那綠竹似也不凡,衣裳晃動間隱隱有銀光閃過,低調中又透出幾分高雅來。
“這是我給爺做的新衣裳。”安然道:“爺試試看合不合身。”
門口的蘇培盛趕緊過來伺候。
“什麼時候做的?”胤禛張開手臂,讓蘇培盛替他脫了外袍,安然親自給他穿上新衣。
“就這幾天做的。”安然給他細心地繫上釦子。
胤禛看她也一身新衣,卻是自己送的成衣,笑道:“我給你的料子是讓你給自己做幾件衣裳,怎麼最後還是用在我身上?”
“這匹寶藍色的蜀錦最適合爺。”安然笑道:“一送來我就瞧上了,爺穿上果然玉樹臨風。”
衣服十分合身,雖是冬裝,裡面塞了棉花略顯厚實,但胤禛身材好,穿在他身上沒有半點臃腫,寶藍色沉穩大氣,搭配黑緞鑲白玉腰帶,若是從街上打馬而過,不知要迷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胤禛勾了勾唇,顯然也很滿意這身衣服,吩咐蘇培盛道:“拿回去掛上,明兒就穿這件。”
蘇培盛連忙應下。
此時正下午,陽光斜照進窗戶,在屋內投下一片暖陽,胤禛依舊霸佔了安然的書桌,安然則坐在軟榻上練字。
一室靜謐,氣氛和諧又溫暖。
蘇培盛進來小聲稟報了什麼,就見胤禛眉頭皺了皺,留下一句“爺有事,先出去一趟。”便帶著蘇培盛走了。
安然只隱隱聽到了“新房”,“烏拉那拉氏”幾個字眼,筆尖一頓,又很快地恢復如常。
明日是四阿哥新府的暖房日,烏拉那拉家作為名正言順的親家,自然是要來人恭賀的。
胤禛回了主院書房,不一會兒蘇培盛領了一人進來,那人進來便行禮道:“奴才費揚古,給四阿哥請安。”
“不必多禮。”胤禛示意他起身,吩咐蘇培盛:“給大人看座。”
“謝四阿哥恩典。”費揚古道。
蘇培盛搬來椅子,費揚古也不敢實打實地坐了,雖說他名義上是胤禛正經的岳父,可他哪敢擺岳父的架子,椅子也只敢坐半邊。
“不知大人今日過來,有何要事?”胤禛說話向來不喜歡兜圈子,他覺得那是在浪費時間。
費揚古趕緊道:“聽聞明日四阿哥就要在新居請眾位阿哥暖房,奴才想著,人多事多,不知四阿哥人手可夠?若是不夠,烏拉那拉家義不容辭。”
這其實是一種試探,試探胤禛對烏拉那拉家的態度,試探胤禛對他的女兒的態度,由此可窺見以後入府是否能執掌中饋。
聽說四阿哥潔身自好,屋裡只有一個德妃娘娘賞賜的試婚格格,試婚格格算什麼,地位低的很,又是宮女出身,沒有依靠,烏拉那拉家並不放在眼裡。
“不必。”胤禛沉了臉,撂了手中的毛筆,濺起一灘墨,冷淡道:“大人還是先把自家的事管好吧,爺這裡不缺人,還有幾月就要成婚,不知可都準備妥當?”
費揚古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煩,心裡暗暗叫苦,也知道今日逾矩了,唉,也怪他被家裡兩個女人纏的昏了腦袋,才幹出如此不理智的事來。
“都準備妥當了。”費揚古擠出一抹笑,連椅子都不敢坐了。
胤禛點點頭,冷著一張臉:“大人可還有事?”
這是想送客了。
“無事,無事。”費揚古趕緊道:“奴才先告退了。”
胤禛將桌上的紙扔了換新的一張,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
蘇培盛便帶著費揚古出了阿哥所。
“勞煩蘇公公了。”費揚古塞了一個荷包遞給蘇培盛。
蘇培盛接過荷包捏了捏,薄薄幾層,想來是銀票,心想烏拉那拉家出手可真大方,笑嘻嘻道:“大人慢走。”
“誒,誒,不用送了。”費揚古笑了笑,轉身時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汗。
唉,四阿哥一向冷言寡語,也不知他的女兒能不能受得了。
蘇培盛揣著銀票回了胤禛的書房,見胤禛面色不虞,忙上前將荷包遞給胤禛:“費揚古大人賞了奴才不少銀子呢,出手真大方。”
胤禛哪裡用得著他那點銀子,斜了他一眼道:“賞你的你就拿著,放我面前顯擺什麼?烏拉那拉氏家大業大,以後賞銀多著呢。”
“嗨!”蘇培盛討好笑道:“奴才跟著阿哥爺,還能差他家那點銀子花不成?左不過是些買酒錢。”
“你知道就好。”胤禛面色稍緩。
蘇培盛看了看天色道:“天也不早了,阿哥爺可要傳膳?”
“去安氏屋裡。”胤禛放下筆,吩咐道。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