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是各种欢笑声、打趣声、交谈声,沸沸扬扬的,喧嚣又热闹。
然而方梨和陈屿川这里,却是诡异地出奇安静。
陈屿川就这么静静盯着她,一双死亡眼神全然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吃人不带吐骨头的。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方梨这会儿已经死百回千回了。
也就是她心理素质好,换其他人,被陈屿川这么盯着,早汗流浃背了。
“看来,你已经从沈坤林那里了解到了一切。”
陈屿川把账本放到一边,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脖子,像拎小鸡仔似的,起身就把她往外狠拽。
方梨踉跄好几步,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脖子被掐得呼吸困难,她涨红着一张脸,双手死死抓着他紧实有力的小臂,艰难出声:“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陈屿川一手就能拽着她往凯旋城外面走,另一只手还能空出来,散漫地抽着烟。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人拽到了他的车前。
扔掉了烟蒂,他将车子的后排座车门打开,粗暴地将她推进去。
他再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以极快的速度,不知道开往哪儿去。
方梨蜷缩在后排座,狼狈地咳喘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过来些劲儿。
瞧着车前方,街道两旁的路灯晦暗,照亮着全然陌生的路,她忍不住加大了音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陈屿川冷声笑得没有半点温度:“不是要给我道歉?
“口头道歉就完事了?
“我现在就来教教你,道歉该有的一个态度!”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飙了不到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座老旧的园区门口。
园区四处荒无人烟,冷冷清清的。
陈屿川下车,拉开后排座车门,抓着方梨的衣服就把人往外强拉硬拽。
园区的门口站有保镖,其中一位保镖的身边,牵了一条黑色的杜宾犬。
杜宾犬昂首站着,身姿赫赫,气势一点不输站岗的保镖。
见到陈屿川来了,保镖主动上前,替他将沉重的铁门推开。
陈屿川经过门口时,瞥了一眼杜宾犬。
顿了顿,他沉声开口:“把狗带上。”
“是。”
方梨不知道陈屿川要干什么。
她的注意力被园区入口的一块小牌匾吸引了,上面写着【敏山监狱】几个字。
陈屿川全程拽着她的衣服,粗暴的强拉硬拽。
进入楼栋后,方梨明显感觉到这里通风不太好,空气里都是各种霉菌、腐烂、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不大好闻。
陈屿川带着她七拐八拐地,直接来到了地下负三层。
只见走廊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牢笼,有些牢笼里,还关押着不少犯人。
而在走廊的尽头,方梨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谢君行。
另一个,便是她哥,方宥勋。
俩人都被铁链束缚在木桩上,颓唐又狼狈。
正如沈坤林所说,她哥的情况其实算好的。
至少,他哥还是完好无损的,而谢君行就糟糕多了。
他一只眼瞎了,一个耳朵也没了,周身皮肤更是多处溃烂,明显并没有得到好的处理。
但,即便如此,方梨还是很心疼她哥。
原来她在国外潇洒度日的日夜,她哥都在这里遭受着暗无天日的折磨!
“哥——!”方梨的眼里涌出了迷雾。
她想冲到方宥勋的面前,替他解开束缚,但陈屿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往前的步伐。
方宥勋听到动静,抬起脑袋,缓缓睁开眼。
瞧见是方梨,他整个人一下清醒了不少。
“方梨!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国了吗?是陈屿川把你抓回来了?”
方宥勋焦急地用力挣扎着,牵扯着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见挣脱不开锁链,他便恶狠狠地瞪着陈屿川:“陈屿川,你有什么仇,你冲着我来,拿一个女人报仇撒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陈屿川讥诮一笑,眸光冷意森森: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我就该放过她?凭什么?
“当初你们一个个伤害我时,有因为她是女人,就阻止她不要对我动手吗?
“既然那时候没有搞特殊,现在,我也不该特殊对待她,不是吗?”
他松开了方梨的肩膀,吩咐身后牵狗的人:“把狗带进牢房里,再去把药拿来。”
方梨一听“药”,猛地转头看向陈屿川。
联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夜,她脑袋一整个直接炸开了,久久一片空白。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方宥勋几乎快要疯了!
他用力挣着锁链,五官狰狞又凶狠:
“陈屿川!我操你大爷!
“方梨,你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陈屿川就是个变态!疯子!畜生!”
方梨并没有跑。
因为她知道,她跑不掉。
并且,她还想着要救她哥。
一旦跑了,希望就彻底落空了。
陈屿川似乎很满意方梨这副呆愣住了的样子。
略微粗粝的五指掐着她下巴,把她的脸稍稍转过来,抬高面朝自己。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的笑:“你妹要为五年前的那晚,给我道歉。
“说起来,她还是你们几个里,第一个没被我折磨过,就肯主动为那晚的事给我道歉的人。
“可我就这么原谅了她,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
说话间,身后保镖端着一个圆盘走了过来。
圆盘里,安静放着一支针管。
陈屿川拿起,用嘴咬开针帽,递给方梨:“把药扎了,主动进去和那条狗待一晚上,我就原谅你。”
方梨表情难堪地狠狠咬着唇,力度大到几乎快要咬出血滴子。
她知道陈屿川恨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对她的恨意,竟然到达这种程度!
这只针管一旦扎下去,她今晚被敲碎的自尊,可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那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弥补不了的巨大的伤害。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亲自体会到了,她曾对陈屿川做的事,其实是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不是要给我道歉?”见方梨迟迟没动作时,陈屿川出声催促她,“你的诚意呢?”
方宥勋气哭了:“陈屿川,你踏马不是人!你不是人!她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方梨,不要扎,千万不要扎!
“不要……”
方梨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眸光一片清明。
她拿起针管,掀起眼帘看向陈屿川:“只要我扎了药,和那条狗待在牢笼里睡一晚,你就能原谅我?”
“是。”陈屿川斩钉截铁。
“那可以把我哥也一起放了吗?”
“你哥有属于他的罪要赎。”
这是不肯答应了。
方梨也不失望,至少,她已经知道了哥哥在哪儿。
等出去以后,总能想到办法来营救的。
思及此,她撩起衣摆,毫不犹豫将药扎进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