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再醒来时,是被一通电话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接通,睡了太久,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罗希的声音骤然传来:“乔桥!你怎么还没来啊,都已经快七点半了,就差你了!”
乔桥骤然清醒,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二十了,她一下睡了一两个小时。
罗希瞥了眼沙发角落无声无息喝着酒,却没有半点笑意的沈淮序,他整张脸陷进黑暗里,眼神也格外冷漠,周遭热闹的气氛与他格格不入,罗希压低了声音:“赶紧来啊。”
这场生日聚会的主角看起来跟阎王也没什么区别。
乔桥猛地起身,皱眉道:“睡过去了,我现在来。”
罗希点头,挂断电话,声音拔高了些,像是说给旁人听:“乔桥睡着了,刚刚才醒呢,说是身体不舒服,吃了点药,马上就来了。”
沈淮序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少酒,闻言紧绷的情绪才一点点舒缓,却又很快陷入担忧里,只是有人比他问得更快,贺言有些焦急:“没事吧?那她身体还好吗?”
罗希摇头:“不要紧。”
乔桥只来得及拿起礼物,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出发了,她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卫衣,与醉江南金碧辉煌的格外并不相衬,只是这个年纪的乔桥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乔桥一下车,就有人迎上来,三十多岁的女性,乔桥认识她,前世和沈淮序来这里的时候,也总是她招待,职位很高,服务到位。
她笑着说:“您终于来了,我带您去沈少爷定好的地方。”
这个时候乔桥并未与她相见过,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像是看出乔桥的疑惑,她微微笑道:“今天整个醉江南都被沈少爷包场了,来的只有可能是他的客人。”
乔桥缓缓点头。
沈淮序,一如既往的阔绰无比、挥金如土。
乔桥被带着来到一个包厢前,醉江南这种地方,一扇门都是阔气富贵的。
她正想发消息让罗希帮自己开下门,只是下一秒,包厢门从内打开,沈淮序站在那里,视线停留在乔桥身上,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还是乔桥先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她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沈淮序,轻声说:“不好意思,来迟了,祝你……”
不知怎的,乔桥突然想起那场梦。
梦里沈淮序那样悲伤而解脱般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乔桥缓缓蹙眉,心尖痛了一瞬,接住了刚才的话:“祝你……长命百岁,生日快乐。”
沈淮序缓缓接过那个礼盒,很轻,落在他手里,却又像是承载了整个生命的重量。
他绕了那么大一圈,邀请了所有人,推掉了原先定好的家族聚会,只是想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乔桥能陪在他身边。
乔桥来迟的那段时间,沈淮序不断告诉自己,就算乔桥不来,也情有可原,何况乔桥也有可能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越是去想,越是痛苦。
心像是沉在一汪死水里,粘腻冰冷。
只是他终究是等到乔桥了。
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她,等到了她那句缺席了的生日祝福。
可是乔乔,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长命百岁啊。
沈淮序握紧了手里的礼物,声音低沉压抑,勉强笑着:“没关系,来了就好,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看着乔桥的眼睛,观察着她的脸,还有声音,“生病了吗?”
乔桥缓缓点了头:“小感冒,没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
这样疏离淡漠的语气。
沈淮序闭了闭眼睛。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带着乔桥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永远把乔桥留在那里,不用担心她离开,也不用担心她不在。
可事实上,他只能缓缓让了一步,死死压抑住自己心里那股叫嚣着独占的火焰,逼着自己冷静,轻声说:“进来吧。”
然后眼睁睁见着乔桥回到人群中间,远离他的身边。
沈淮序没有办法。
乔桥想要自由,他便给她自由。
乔桥想要友情,他便任她交友。
只要乔桥不再想着离开,沈淮序可以逼着自己去接受。
乔桥的礼物被放在所有礼品的最上面,沈淮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渴望,他喜欢。
有关乔桥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异于救赎。
他是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因乔桥而死,又为乔桥而活。
乔桥是他唯一的救赎。